光阴弹指过,匆匆又是两日,转眼已至除夕。每逢此佳节,京中大小人家,不分高低贵贱,具是灯张彩结,喜气洋洋,孩童们穿好新衣,心底盘算着一会儿讨了压岁钱,去街上买糖吃,大人们比寻常宽和了好几倍,备好屠苏酒,贴着对联,换了桃符,满面笑意的看着嬉笑玩闹的孩子们,迎接新年。千家万户,一片欢喜祥和,但其中也有例外,比如,文昌侯府开明馆中某朵‘娇花’,一大清早便闹起来别扭。苏云娇躺在那张极舒适的雕花拔步床上,勉力睁开半只眼,迷迷糊糊看了一圈,瞬间又合上,侧身往床内一翻,裹紧了被子,含糊不清道:“唔,还早呢……再让我睡会儿。”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几乎听不清了。床头候着的明珠慧珠交换了个眼神,无奈摇头,换做平日姑娘赖个床也无甚大不了,偏偏今个儿是除夕,要早起祭祖,姑娘决不能迟到缺席。明珠俯身,推推苏云娇的肩,伏在她耳畔柔声唤道:“姑娘,姑娘,该起了,今个儿还要祭祖呢,可不能迟了。”“嗯,嗯。”苏云娇哼哼两声,眼皮子就像黏在一起似的,无论如何,就是睁不开,身体更是软绵绵的,没劲起来,挣扎着动了两下,却是裹着被窝缩得更紧了。按说苏云娇回京后,每天准点到寿松堂给老夫人请安,早把那懒床的毛病改得七七八八了,而今如何又犯了?说来也不怪她,两日她实在是太累了,从早到晚,从睁眼到闭眼,甚至连梦里,都是在学入宫的各项礼仪,片刻不得停歇,如今好容易消停了,苏云娇精神一松懈,怎么也起不来了。明珠没办法了,回头望向慧珠,示意她想个法子把苏云娇弄起来。慧珠尚未动作,平香便走上前来,碰了碰慧珠的胳膊,递去一块热乎乎的湿帕子,又朝床上努努嘴。慧珠会意接过,弯下腰,用帕子给苏云娇擦脸,助她醒神。明珠见此,瞥了平香一眼,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好一番折腾,苏云娇总算悠悠转醒,虽然看去仍是一副失神的模样,但好歹肯配合明珠等人的动作。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当被明珠急吼吼推出门去后,苏云娇才算真正清醒。正房门前,开明馆内所有丫鬟婆子,依次排好,一见苏云娇出来,便齐齐给她拜年。苏云娇看着眼前,因前次厨房风波,以及后面几次动作,少了接近一半的丫鬟下人,面上笑着说了一声:“赏!”心里却想着,年后该补几个丫鬟进来了。身后明珠将准备好的赏钱拿出来,与青姑姑一起发给众人,众人得了赏钱眉开眼笑。苏云娇没再去管她们,而是紧了紧斗篷,拿好手炉,领着绣珠慧珠往寿松堂去了。还未进门,就听得寿松堂内笑语连连,守在门外的丫鬟珍珠见了她来,忙笑着替她打帘,冲里面喊了句:“七姑娘来了!”转脸又对苏云娇嘻嘻笑道,“七姑娘,新年好呀!”苏云娇懒懒地不愿说话,给了她一个笑容,便往里去。后面跟着的慧珠则从袖中掏出一只做工精致的小荷包,一把塞到她手中,道:“七姑娘赏你的。”罢了,方和绣珠一并跟进了屋。“多谢七姑娘!”珍珠笑眯眯的谢过,见她们都进去了,迫不及待将荷包打开,倒出两粒‘如意吉祥’的金鏍子,顿时眉眼一弯,心道:“还是七姑娘出手大方。”“云娇给老夫人请安。”苏云娇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顺便扫了一圈堂中众人,五叔一家尚未至,还好她不是来的最迟的。苏云娇来时,老夫人正与身边的苏云婉说说笑笑,此刻正在兴头上,又念着是过年,不仅没对来得稍迟了些的苏云娇冷脸,反是给了一张笑脸,道:“与你的兄弟姐妹玩儿去,别拘着了。”末了,又补上一句,“明个儿,可不能迟了。”“诶。”苏云娇应了声,自去边上寻兄弟姐妹们说话了。“你怎么才来?”苏云悠这个小冤家,见了苏云娇必要嘲讽两句,“定是犯了懒病,折腾着不肯起床。”众人一阵善意轻笑,苏云娇也不恼,笑道:“随你怎么说。”苏云悠见自己的攻势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没有任何效果,心中不服气,小脑子一转,又道:“如何,你那临时的佛脚抱得怎样了?分明是你的事,反连累大姐姐跟着遭罪,早知那日便该拦着大姐姐,让你一个人去见老夫人。”苏云娇全然没与她搭话之意,回身向苏云华敛衽一礼,郑重道:“此番多谢大姐姐了。”“谢什么?都是应该的。”苏云华摇头笑道,“我与教习嬷嬷教得那些,七妹妹可都记下了?”语罢,又促狭的接了一句,“不然,咱们今日再复习复习。”苏云娇一个灵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记下了,记下了,都记下了。”说着,上前拉过苏云华的手臂,告饶道:“好姐姐,今日除夕佳节,就让妹子松快松快,别提那些事了,我保证,明儿进宫朝贺不会出岔子。”苏云华掩袖一笑,道:“我不过是说笑,你竟真急了。”而另一处,与苏荇对弈的苏慕,听了那边的笑闹,看着面前淡笑之人,问道:“宫中规矩森严,明日朝贺之人又多,个个皆为高官贵爵,七妹妹那性子,你不担心?”“担心个甚?”冰雪之音,非是苏荇,而是一边观棋的苏云婥,“七妹妹不是小孩子,何时耍性子,何时收敛,她分得清。”苏慕诧异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她,道:“二妹对七妹妹,怎么……”“大哥看不明白么?”即便是至亲,苏云婥依旧无多余情绪,淡声道,“便是大姐和我有了差错,七妹妹都不会有差错。咱们侯府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