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浅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了一道白色影子。
陡然间他反应过来,那一身富丽红衣的女子就是白君眉。
——或许,只是长得像?
红衣女子和女性白无常除了脸长得一样,几乎没有其他的相似点了。
而眼前这位……
背对着苏泽浅的白色身影显然属于男人。
和记忆中白得纤尘不染的无常不同,眼前男人的白衣有属于尘世的颜色,破破烂烂溅满了血。
他手中握着一柄剑,看上去是个剑修,他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剑尖滴血。
周围环境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一个个深坑,有的山被撞塌一半,中间凹进去一块,山顶岌岌可危,不时有碎石崩落,树木吱呀吱呀往下倾斜。
男人站在一片悬崖上,往下看着什么。
山风剧烈,撕扯着他破碎的衣衫,然而男人站得非常稳,像是扎根地底的磐石一样。
可同为剑修的苏泽浅知道,背对着他的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苏泽浅试探的向前走了一步。
背对着他的男人动了,他转过了身。
“汝为何……”男人一头乌发被吹得散乱,盖住了脸,他也没想着去理一下,苏泽浅于是看不清他的五官。
剑修一句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然后改了口,问:“你是谁?”
这是从古言切成了现代白话,苏泽浅听得习惯,感觉上却觉得别扭,一种梦境和现实混合的冲突感油然而生。
“是你叫了我的名字?”苏泽浅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对面的剑修站在悬崖尽头,听见问话又往悬崖下看了眼,然后才问:“苏泽浅?”
这一句问话与之前两声肯定的呼唤语气截然不同。
悬崖上的男人说:“我听见了你的名字。”
他抬手将什么东西抛过来:“这是你的吗?”
那东西被血浸透了,在空中划过时洒出了血滴,苏泽浅也不嫌弃,抬手接住。
是一串木质串珠,因为血液的浸泡肮脏滑腻,苏泽浅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拨动串珠细看,越看越觉得熟悉——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东西?”
“是你的?”
“我师父的。”
“你师父是谁?”
“莫洵。”
年轻的黑发男人脸上还带着稚气,闭着眼睛在打盹,一声呼唤并没能将他从梦乡中唤醒。
然后一道白色影子飘过来,给了他一个脑瓜子:“徒弟,醒醒了!”
莫洵毫无防备,脑门和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下死人都能被叫醒了,莫洵揉着额头,无奈的喊了声师父。
手腕磕得痛,莫洵下意识的去揉,却摸到了什么硬东西,撩起袖子一看,是串木头珠子,疑惑在年轻人眼中一闪而过,很快被恍然替代,他拨动珠子,看串绳有没有损坏。
“陪我到天上去一趟。”白君眉说着,看见徒弟手上的串珠,“咦”了声,“哪儿来的,小叶紫檀哎,算是人间极品了。”
小叶紫檀的珍贵只在人间。
白君眉索性在莫洵对面坐下,做出幅仔细打量的姿态来,她先是感叹:“哎呀,我的徒弟真好看呐。”
然后忧心:“才去了人间几趟呀,该不会就爱上了哪个凡人了吧?”
“说什么呢。”莫洵拉下衣袖,仿佛想要拍开这个话题般的挥着手,“去天上做什么?”
“认真的,这串珠从哪儿来的?虽然是人间的东西,但佛意也太浓郁了……”白君眉正了神色,索性拉过莫洵的手,撩开袖子看。
莫洵无奈,把串珠褪下递过去。
东西交到白君眉手上,年轻人心里莫名的一空。
这串珠子很珍贵,他想要送给某个人,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师父。
莫洵又一次的感到疑惑,既然珍贵,他怎么会想着送人?而就像白君眉说的那样,这串珠子是哪儿来的?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白君眉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将串珠还给莫洵:“神君做寿,地府也得送一份礼去。”
天清地浊,阴阳相克,地府鬼仙上天庭和天庭神仙下地府,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修为低点的直接寸步难行。
但就如阴阳鱼首尾相接,天地亦是相生的,因为某些渊源,白君眉不被天上正气所克,她甚至一个人闯过天庭,从一群天仙手里将被扣押的鬼仙救出来,那神挡杀佛挡杀佛的气势,直让人咋舌。
也是因为这份功绩,她才能以女儿身,在白无常的位置上坐稳。
莫洵不明白:“我?沈大人呢?”
神君算是黑无常头的情敌,而莫洵的身份去神君寿宴也不够格,于情于理,陪白君眉去天上的人都该是沈古尘。
白君眉大大咧咧:“他不肯。”这话里多少有些怨气。
莫洵不敢深问:“如果你觉得我去不给你丢脸,那我就去。”
这是莫洵第一次上天庭,天上仙人来来往往,衣袂飘飘带出一团团祥云,他和白君眉两个鬼气森森,与天上祥和的氛围格格不入,然而来来往往的仙人们尽皆向白君眉俯身施礼,白君眉淡笑着点头回应,极矜持。
行礼的仙人们没有任何被怠慢的不快,莫洵看着只觉诧异。鬼气森森的白君眉被仙人们接受、并获得了尊重,他这个做徒弟的自然不会被为难,但因为修为低下,自然也不被人重视。
白君眉带他在众仙人面前晃了圈,混个眼熟,就把人一个人放在宴席上,去做不合适带莫洵一起的事了。
宴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