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这浑人忿言道宋江在全羽面前堕了威风,梁山泊寨中一些气性剽悍的头领或多或少也都嫌青州两山的势头压过了自己的寨子,心里难免也都有些愤然,而他们也都知李逵是个时常放浑话的夯货,听他说宋江莫不如索性去投奔全羽的气话,自然也都不会往心里去。可是李逵当张口一句梁山寨主晁盖就是一尊在寨子里被供着的泥塑菩萨,在场众人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尤其是投到梁山之前,一直都把晁盖当做是与自己生死与共的结义大哥,在现在梁山泊寨子里也是托塔天王为数不多的嫡系心腹赤发鬼刘唐。
本来气性凶悍的刘唐眼见李逵与鲁智深之间起了冲突,同是身为梁山泊的强寇头领,开始时他还向着李逵这一边。可是再听那黑厮说浑话时提及到晁盖,反而登时撩拨到刘唐这些时日便已愈发紧绷的神情,心中的火气见长,如今他瞪目切齿,手按朴刀刀杆,倒似是要去寻李逵厮杀放对!
在场的青州两萧唐抬起手来轻轻一摆,也都冷眼旁观未做言语,而梁山泊那边诸如杜壆、董平、杨雄、雷横等倾向于听从宋江号令的马步军头领好歹也知道眼下这般形势,自己却更不便多说甚么;至于新降的史文恭则与苏定隐于军中,眼见自己半勉强投奔的绿林山寨反似要内讧起来,只是冷笑一声,旋即缄口不语;至于性情同样暴烈剽悍,性发起来操刀子与人玩命绝不带半点含糊的穆弘也只是与他兄弟穆春对视了一眼,随即一反常例的束手不言,只是静观其变......
至于宋江的脸上登时似被一层青气覆盖,在凝视瞪向李逵的眸子里怒气也愈发炽盛起来!
隐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李逵心中虽略为慌张,可他到底撒泼耍浑惯了,倒也不上前与刘唐厮拼,而是张口大嚷道:“刘唐!外人压过咱梁山泊一头,你却兀自要与俺耍横!宋公明是俺哥哥,晁盖如何不是俺铁牛的哥哥?如今是青州两山那伙压过咱寨里众好汉,倒要做大!如今薅恼了俺,你是梁山泊的兄弟,却莫要来恼犯著俺!”
“够了!”
宋江忽的张口大喝,随即脸上真流露出几分杀气,他又语气森然的厉声喝道:“如今我梁山泊与青州两山好汉坦诚相见,彼此照应帮衬,却是你这黑厮又出来惹事胡闹,还敢口出妄语谬言,竟敢坏了我与晁盖哥哥之间的义气?如今已是饶你不得,左右与我推去,割了这黑厮的鸟头,与我斩讫报来!”
梁山军中用刑的校刀手虽听宋江号令,一时间也只是犹豫着不敢向前,在旁吴用则立刻站出来打圆场道:“宋江哥哥,你如何不知铁牛时常发浑,口中疯言癫语也自不必往心里去?好歹如今没有与青州两山好汉闹得打了,而铁牛虽言语不当,却也罪不至死,还望哥哥宽恕。”
以往宋江若是因李逵若撒泼耍浑而被惹恼时,也都连割了他的鸟头的心都有了,可是好歹也只是一时火起,再经寨内的兄弟说和不至于真取了李逵的性命。可是如今宋江忿恼得真起了杀心,李逵那张大嘴一咧咧自己倒是说得舒坦了,可是如今眼见刘唐瞧自己的眼神也已有些不对劲了,宋江忿恼念道又教青州两山的头领与梁山泊中的兄弟如何看待自己?
待又向那满脸不服不忿的李逵望将过去,宋江到底还是狠狠的叹了口气,并寒声喝令道:“你这黑厮本是该杀,可是念在吴学究出面求情,权且将你那驴头寄存在脖颈上,死罪虽免,活罪却是难逃!左右与我将这厮拉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爷爷自己会走,哪个用你们这干撮鸟来押?”
李逵瞪目喝退了这时才敢走上前来要押他下去的当刑小校,随即又对宋江说道:“俺铁牛既然将性命卖卖与了哥哥,杀我也不怨、剐我也不恨,便是要与皇帝老儿作对,我铁牛也拿老大斧头砍他娘!可是宋江哥哥如今忌惮青州的鸟寨便要拿军棍打我,俺虽生受着,却是不服!!!”
高声叫嚷罢了,李逵随即大踏步向后走去,几个梁山军中当刑的小校也只敢屁溜溜的在后面跟着。宋江眼见神情中已带着几分戒备的刘唐乜了他一眼,也闪回了阵中,他也只得干笑了几声,随即又对萧唐说道:“全大头领,李逵这黑厮忒过粗卤,就是个惹是生非的浑人,小可督管不力,甚是惭愧。虽然言语间冲撞了贵寨的头领,还望全大头领能够念在如今我三山好汉联合,再看在小可薄面上见谅则个。”
“宋头领言重了,我如何不知李逵就是个浑人?自也不是甚么打紧的事,何况现在陈希真、祝永清那伙果然逃出了庄子,你我寨中先发付些人手安抚庄内,再立刻点齐兵马前去追击,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宋江听萧唐语气平静的对自己说罢,如今正有台阶可下,也决口不再提及方才李逵耍浑时闹出的骚乱,而立刻发付人手前去接管祝家庄中主府,再安抚余下庄内的乡民。而萧唐自知在梁山泊上晁盖与宋江之间的关系寨中头领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些,这次也不过是被李逵那个浑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足以进一步挑起梁山内各怀心思的头领之间的对立情绪。
这般情况下,萧唐也知自己现在倒也不必出手去多做甚么,既然梁山内部彼此间的心结早已结下,只要晁盖与宋江还在寨中坐得第一、二把交椅,那么梁山内部头领之间的裂痕,恐怕也只会随着山寨继续做大势力而变得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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