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松了手,缩在他身后的被子里不再乱动,看着他背影悄悄一笑,没多久便睡了。
才没睡多久,她便出了一头的汗,随后惊醒,猛地从他身后坐起。
叶修庭转过身来,见她耳边发都被汗濡湿,满眼惊恐,大口喘着气。
“叶棠?”
噩梦中惊醒,她神情有些呆滞,只揪着被子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他伸手擦了擦她额上的汗,“做噩梦了?”
她回过神来,坐着点点头。
他拿了她手里的被子,将她揽进怀里,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是梦,都是假的。我一直守着你呢,别怕。跟我说说,梦到什么了?说出来就好了。”
她靠在他肩头,闷闷地说,“我刚刚梦到你成婚了。你逼我叫你哥哥,还要叫那女人嫂嫂。”
他的喜事,却是她的噩梦。
拍着她背的手一顿,他又说,“傻丫头,我早就说过了,谁也不娶,谁也不要。”
她从他怀里起来,吸了吸鼻子,“真的?”
“嗯。”
得到他答案,她这才放了心,打了个呵欠。
叶修庭将她放进被子里,“好了,没事了,快睡吧。”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不多时又睡了。
夜渐深,叶修庭在叶棠床侧坐着打盹的时候,不知怎么,只听叶棠的房门被人重重踹开。
叶修庭一向警觉,听见声响,唯恐惊了身后人,她才刚刚睡下没多久。条件反射一般回头,好在叶棠睡得沉,似乎没醒。
这里是将军府,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深夜来扰。带着一身怒意,他匆匆起身到外间查看。
当夕岚跪在叶老将军面前,将这事说出来的时候,叶老将军还不信。
将桌子重重一拍,“大胆!你可知,诽谤污蔑少将军,该是什么罪过!”
老将军维护儿女,夕岚倒也不怕,抖了胆子,言之凿凿,“老将军若是不信,今夜可到大小姐房里一看。夕岚愿以性命做抵。”
如今,叶老将军见叶修庭果然从叶棠房间的里间出来,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怒道,“孽障!”
叶修庭深夜在叶棠房里,什么说辞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他干脆也不解释,朝着老将军直接跪了下去。
叶棠听见声响,匆匆披了外裳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叶修庭跪在地上,叶老将军手里的剑已经颤巍巍举起。
“爹!”
叶棠在叶修庭身旁跪下,“你要杀,就杀我吧,都是我的错。不怪哥哥。”
夜风吹雨,地板寒凉,她衣衫单薄,就跪在紧靠门口的位置,身子缩起,低低跪着。
叶修庭眉头一皱,伸手便想要将她身上的衣裳拢一拢。叶老将军见了气得直发抖,指着叶棠道,“亏你还知道,他是你哥哥!我叶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祸害!”
她是个祸害没错,辛辛苦苦培养的少将军,叶家的接班人,就要被她这个祸害给毁了。
叶老将军手里剑锋一转,这次却是冲叶棠而来。
叶棠闭上眼睛,心道死了也好,放了自己,也放了他。
谁想那剑根本没有如期插进她的喉咙,她睁开眼,见叶修庭死死握着剑刃。那剑是叶家宝器,剑刃前窄后宽,随叶老将军征战几十年,何其锋利。
自将叶家和军中大小事务交给叶修庭后,那剑便随被老将军仔细收好,没想到,再次出鞘,剑锋竟是毫不留情对着自己的女儿。
叶修庭徒手,将剑锋握紧。掌心,鲜红的血不住地流。
从他手上流的血很快在地上滴滴答答聚集成一滩,她跪在他身边,哭着伸手去掰他握着剑身的手,“你快松手,松手啊。”
那剑正冲着她的脖子,他怎么可能松手。拼着一只手不要,他也不能让人伤她,谁也不行。
叶老将军被他这对不肖儿女气坏了,眼见着叶修庭护着叶棠,竟不顾儿子的手,加大了力气,要先杀了他这不肖女。
叶修庭咬紧了牙,唇色已经发白,任叶老将军用了力气竟无法移动剑尖丝毫。
她急了,眼看他那右手就要废了,她不住掰着着他的手掌,“叶修庭,你松手!快松手啊!”
他缓缓抬头,迎上叶老将军怒气冲冲的眼神,“爹,儿子不孝,你杀我可以,但,你不能伤叶棠。一丝一毫也不行。”
叶老将军闻言,再见叶修庭抬头,那眼神凛冽中带着笃定,手中剑一松,一个不稳,栽倒在地。
“爹!”
自此,叶老将军一病不起,口齿不清,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整日缠绵病榻,需时时刻刻有人伺候。
家丑不可外扬。大夫深夜入叶府来给叶修庭包扎的时候也未敢多问。只是止不住心中疑惑,堂堂少将军,武艺超群,受伤已是罕见,这伤在右手上就更罕见了。再看那伤口,呈前窄后宽,鲜血淋漓,显然是用蛮力所致。
叶修庭那手伤得深,掌上筋肉断了大半,当初若是老将军在用力一分,那手便再也提不得剑了。
大夫仔细给他清理了伤口,又小心翼翼包扎,叶棠就跟在近旁,寸步不离。一双眼睛好像拴在了大夫忙碌的手上,目光一直追着大夫,看白色粉末整瓶整瓶往叶修庭伤口上倒,那些白色瞬间化开,又被血浸染成红色,叶修庭忍着疼,额上随之渗出豆大汗珠,愣是一声不吭。一连倒了几瓶药上去,厚厚的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那血才堪堪止住,不往外渗了。
叶修庭见她忽而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