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的絮絮叨叨着,已然有些精神错乱的前兆。
赵嵩步步逼近,剑已经直抵合欢。
怀中的合欢压根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出了点意外,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样的地方?一睁眼,就是有人要杀她呢?
“不要杀她!”杨瑾之突然伸手握住了赵嵩的剑,鲜血沿着剑刃一点一滴的滑落,“她身上有蝴蝶蛊!巫族的圣物!蝴蝶蛊——是宝贝!慕容说,剖腹也不会死,不会死的!”
蝴蝶蛊三个字,让赵嵩的脑子突然变得清新无比。
孩子已经死了,就算他杀了这个孩子也没什么用。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岂能失去更多。朝廷上多少人还在虎视眈眈,皇帝对于蝴蝶蛊的觊觎,赵嵩身为皇帝最亲近的大臣也是心知肚明的。好不容易从章家把丞相之位拿到手,怎么说都不能再丢了。
剑落地的那一瞬,赵嵩把怀中死去的女儿交给慧灵,然后把杨瑾之搀了起来,“夫人所言极是,既然孩子已经没了,那也没有别的法子。与其都失去了,还不如留下一个。”
“我们的儿子,儿子该如何是好?”杨瑾之抱着合欢音色剧颤,“儿子……”
“儿子不是在你怀里抱着吗?”赵嵩眯起狠戾之眸,冷冷的盯着怀中的孩子,“以后这就是我赵家的儿子,是我赵嵩的儿子。”
“可这不是儿子,这是个女……”杨瑾之愣在那里,“那我的儿子怎么办?嵩哥,孩子丢了,孩子若是找娘该如何是好?”
赵嵩盯着梨树下死去的慕容尸身,一双眸淬了毒一般的无温。
陈平转回,“属下有罪,没追到小公子……”
“这就是我赵嵩的儿子,还找什么小公子呢?”赵嵩深吸一口气,“把这里处置干净,送夫人和小公子回去。至于小姐,既然与我赵家无缘,那便随风去吧!”
杨瑾之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如此凉薄无情之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杨瑾之揪着赵嵩的衣袖,“这是你的女儿,失去的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环顾四下,赵嵩嗤冷,“这是夫人自己的选择,如今却要来怪我吗?是你选择了这个孩子,那我便成全你。既然你觉得慕容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那么就把她养在丞相府里,本相会好好的调教你生的这个好儿子!”
下一刻,赵嵩突然从失魂落魄的杨瑾之怀中,将孩子抢了过去。
杨瑾之疯了,她哭着喊着上前却被陈平拦住。
合欢被抱在赵嵩的怀里,闭上眼睛沉睡之前,她清楚的听到马车外那一声属于母亲的凄厉嘶喊。杨瑾之是疯狂的,可她又没有完全疯,这才是真正的痛苦。
她是因为丈夫的朝廷之事而被连累,若不是慕容舍命相救,她母子三人早就死了,哪还能活到今日?她从来不觉得慕容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重要,只不过自己当时抱着的是慕容的孩子。当时的情况压根由不得她思考,刚刚生产完的虚弱,脑子都还缺根弦,又怎么能反应得及时呢?
摩耶杀人的时候,杨瑾之压根未能看到,等到她看到,孩子已经死了。
那她还能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呢?
她早就慌了神,压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临了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这世上除了杀人,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如果不是蝴蝶蛊,那么这孩子是不是也会死?
慕容的尸体被丢在了万人坑里头,袖中掉下来那块石头片。
最后还是杨瑾之和慧灵将慕容的遗物埋在了梨花树下,至于尸身……万人坑已经被浇上了火油,想要好生安葬也是不太可能了。
而赵嵩为了灭口,为了让全天下人都以为赵无忧是自己的儿子,将整个村子残存的活口都给灭了。然后一把火,将那头的村子连同这院子都给毁了。
好在老天爷长了眼睛,欠下的血债终究是要还的。血债血偿,杀人偿命。
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灭了这宅子里的火,只是那一株梨树经此大火,就再也没能发芽,在此后的十多年岁月里逐渐被风雨磨平,消失在院中。
从那时候起,杨瑾之的精神就不好,身子更加虚弱。产后历经大悲大痛,又内心郁结,更是经常卧病在床。她夜夜都做梦,梦到自己把刀子刺进慕容的身子,然后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染了她一脸。她还能看到女儿血肉模糊的脸,还有那消失不见却不敢再提的儿子。
儿子每每都在梦中怨恨着她,哭声泣诉,为何不要他?为何抛弃他?
杨瑾之魂梦不安,日渐消瘦。住在丞相府的每一日,杨瑾之都觉得是煎熬。她觉得再这样待下去,自己恐怕看不到无忧成年了。
七八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可赵无忧却显得少年老成。她的记忆特别好,读书写字都胜过普通人。只不过这副身子骨……一想起她孱弱的身子,杨瑾之便觉得心如刀绞。
这中间赵嵩做了什么,杨瑾之是心知肚明的,可她能怎样?孩子的命,在赵嵩的手里捏着,她还敢怎样呢?赵嵩把慕容的孩子养在身边,已然是格外的厚待。
赵无忧来请安,消瘦的面孔透着少许虚弱。
“娘!”赵无忧毕恭毕敬的行礼,一袭白衣胜雪。
杨瑾之卧病在床,“你靠近一些,但是别靠娘太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