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走到他的身前,欲要抬手摸向他耳边时,却被他躲了过去:“贤妃的蛊术出神入化,在下可不敢让您靠近呢!”
安笙冷冷一笑:“没想到,到现在你还不信任我,本宫不过是感到奇怪,王良的脸,又如何能进宫?”
他淡然的回道:“自然是拖贤妃的福,若不是贤妃将太后气的卧床休养,公主又怎会想到请王良入宫献艺替太后解闷。”
倒也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安笙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将怀里药粉放在了桌上,开口说道:“这是贤妃要的东西,将药粉在火烛上烧掉便可。副作用很大,贤妃慎重用药。”
安笙把油纸拆了开,捻起少许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质疑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无霜花粉。”
曾经她在冰棺里睡了三年,她体质虚寒,对于寒性之物是绝对不能碰的。
而世上最至寒的便是无霜花,师父曾对她耳提面命,让她万万碰不得那东西。
他很自然的回道:“接触贤妃,当然也要对用蛊之人有所了解,防患于未然。”
安笙眼底一抹深思,温笑道:“谢了。”
他摆了摆手,面无波澜:“不必了,从此你我便互不相欠。张太医那边,我自然会给你处理好。”
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坤宁宫。
而安笙看着他消失在眼底的身影,一双眼眸如同浸了墨的黑曜石,沉浸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宛如看不到的深渊。
唇角那微微勾起,似笑似讽那一点点优美的弧度,如碎裂在水上的冰,悄然一扬之中,除却艳丽,还有危险。
这里,还有谁值得她去信任?
*
翌日
半斤捧着一件崭新的艳丽罗衫,缓缓步入内殿:“主子,我新缝制了一件绯红宫装,中秋夜宴时穿着喜庆。您看看合不合身,若不合适,我再改。”
安笙有片刻呆愣,看着她手中捧着的华美艳服,戏谑一笑:“若是我说,我不喜欢呢?”
半斤的表情一僵,低头回道:“主子若不喜欢,我再重新裁制便是,只是时间上有些赶了。”
安笙轻笑,脸色却略显苍白:“放在一旁吧,我很喜欢,谢谢你。”
半斤这也才高兴的点了点头,转而又看了一眼烛火里燃烧的药粉,心里有些担忧。
安笙用药很小心,每晚睡前只在烛火中燃烧少许。
起初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日复一日,她身体的温度越来越冷,面颊逐渐褪去血色,变为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吃的越来越少,一连又过了好几日,最后安笙几乎无法进食。
半斤这才不得已的去了养心殿将皇上请来。
实则君修冥早已得知坤宁宫的情况,一直都默默地看在眼中,疼在心上,也曾深夜时常坐在她的屋顶,只想就这样安静的陪着她。
他也三番五次的亲自去过太医找张太医院询问安笙的情况,直到今日,坤宁宫终于派了人过来,他也才有了理由过去。
君修冥放下手中未看完的奏折,匆忙赶去了坤宁宫中,也就两日不见,她却又瘦了不少。
而接下来的几日,他出入坤宁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日都亲手喂她吃药喝羹汤。
安笙很顺从的吃下去,但没过多久,又如数的吐了出来,她实在费解,他的温柔施舍给了多少女人?
起初,君修冥以为她是在与他置气,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简单。
每次吐过之后,她痛苦的靠在榻边,面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紧闭着的眼帘上挂着剔透的泪。
她在极度的痛苦,却又极度的隐忍着。
为此,君修冥大发雷霆过,而张太医给他的答案只有一个:心结难舒。
医者医病,却医不了心。
夜,万籁俱寂。
坤宁宫中,灯火摇曳。
君修冥坐在安笙身旁,让她半靠在怀中,端着一碗燕窝羹,一勺勺小心翼翼的喂给她喝。
君修冥温柔轻哄:“丫头,再喝一小口,好不好?”
安笙无力的笑:“喝了还是要吐的,皇上又何苦在臣妾这里耗着,还不如去寿安宫与宁王妃共度良宵。”
君修冥墨眸阴沉,心里一窒,前几日他宠清妍,不就是做给她看,没料到却换来如今的局面,每次看她吐得痛苦难耐的模样,他心里更痛。
但他还是一次次坚持着让她吃东西,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喂着她。
他真怕有那么一日,她什么都吃不下去了,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丫头乖,只吃一口就好,张太医说你只是厌食,慢慢调理就会好的。”
若非一日日哄着她,君修冥都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好的耐性。
他只是太怕失去她。
安笙顺从的喝了,而后瘫软的靠在他胸膛中。
君修冥轻拥着她,天南海北的将一些趣闻趣事说给她听,他知道她向往外面的世界,也知道她是迫不得已留在宫里,有时,很多事君修冥宁愿不知道。
恍惚间,安笙有种错觉,好像是又回到了万花谷的日子,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
“呕……”不过安静了片刻而已,安笙突然推开他,趴在床边痛苦的呕着。
刚刚吃下的东西如数吐了出去,吐到最后,连绿色的胆汁都呕了出来。
“娘娘,喝口温茶润润喉吧。”半斤双手捧着茶盏递了上来,是她最喜欢的雨前茶,袅袅茶香气顺着嵌开的茶盖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