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黑漆葵纹槅扇敞开着,阳光打在江屿清俊的眉眼上,身上穿着的绯色官服精致的暗纹若隐若现。沈令善侧坐在他的双腿之上,素白的手轻轻搭着他革带的两侧。
然后听江屿缓缓说道:“是程瓒。”
他说完,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变化。看到她仿佛有些惊讶的样子,就轻声问道,“善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怎么知道?沈令善拢了拢眉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程瓒呢?当初她在程家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关心她的事情的,现在怎么来插手她和江屿的事情?
她记得……他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很冷淡,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程二叔。可是有一回,她路过院子的时候,在游廊下,看到他在和程宝华说话,穿了一身宝蓝色家常直缀,说话的样子非常的温和,看着文质彬彬的,和从前一模一样。在人前也是一样好像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露出那副冷漠的样子。
沈令善就说:“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刚成亲吗?娶了年轻美貌的冯三姑娘,怎么会还有时间做这些?
江屿“嗯”了一声,开口道:“不知道也没关系,不要多想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他要怎么处理?沈令善知道他已经今非昔比,若是真的要治程家,那程家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不是很程珉的关系很好吗?沈令善看着他,觉得有时候他离她很近,有时候却很远,深不可测的感觉。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会伤害她。
提到关于程家的事情,沈令善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江屿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鬓角,然后从身侧环着她的身子,说道:“善善,你和我说说程家的事情吧。”
他感觉到她的手收紧了一些,就捏着她的双手,安抚道,“没有别的,就是想听一听。”
沈令善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没有查过吗?”他这么厉害,如果想知道,肯定都能查到的。
自然是查过的……江屿想着那封被压在书房抽屉里,他拆开过,却没有打开看过的信笺。
那里面是关于那五年她的事情,能查到的都查到了。只是他没有看。
他知道她是一个骄傲的人,过得不好,肯定不希望他知道。他道:“我想亲口听你说。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她骄傲时做的一件错事罢了。只是付出的代价大了一些。何况这些受委屈的事情,她不想被他知道的,总觉得太过羞耻——她背信弃义和他悔婚,最后得到的,居然是这样一桩有名无实的婚姻,磨尽了她的骄傲。想哭的时候都不敢大声哭。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身边的他,在他眼睛里,她没有看到一丝的嘲讽,她就浅浅的笑了笑,自嘲的说:“其实我好几次都梦见过你……”
“梦到我什么?”他的声音很柔和,有些好奇和意外。
沈令善皱了皱眉头,小声的说:“梦到里嘲笑我,讽刺我……”顿了顿,就继续道,“我记得还有一回,我听到消息,说是要成亲了……就是那个嘉宁县主,你还记得吗?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真的,替你高兴。你一直不成亲,我就心中有愧,你娶了嘉宁县主那么好的姑娘,我心里会好受一些。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嘉宁县主站在一起,穿着新郎倌儿的吉服,和嘉宁县主一起嘲笑我。”
嘉宁县主……江屿想了想,倒是想起来了。是先帝的表妹,见过几次面,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儿。
沈令善觉得有些丢脸,可这会儿说出来,还挺好笑的。她攥着他的衣袖,看他:“你当时怎么不娶她呢?”
那个时候,江屿应该过了孝期。而且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所以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太惊讶。毕竟江屿不娶她,总是要娶别人的。
江屿没有说话。
嘉宁县主的确喜欢他,长辈也有意替她说媒,连祖母都很满意,想说服他成亲。他甚至也想过,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会不会成了亲就会断了念头?可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算了……再等等吧。
江屿就看向她。沈令善看着他的眼神,其实没有很凛冽,相反还挺温和的,可她还是觉得心虚,也就没有继续问。
又继续道:“程家的事情也没说什么说的,你就算不查,应该也能猜到……你知道我的脾气,程瓒的母亲叶氏,也就是我的叔婆,小时候对我还挺好的,大概是觉得我生得聪慧,模样也好看……”就看到江屿笑了笑。沈令善就停了下来,嘟囔了一句,“你笑什么?”
难道不是吗?她哪里说错了吗?
江屿说道:“没什么,你说,我听着。”
真的没有笑什么吗?沈令善不相信的又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还是再笑,不过也不要紧了,开口道,“我这样的性子,当晚辈,她当然对我好。我也以为她是真心喜欢我的,不过当儿媳就不一样了,好像之前我身上的优点,一下子就变成缺点似的。反正我做什么她都有意见……”
她不太想讲具体的事情,觉得没有什么意义。静静的说道,“还好有幼贞表姐在,她帮了我很多,后来福哥儿出生,我就经常去她那边看福哥儿,替她带孩子。有事情做,时间也会过得快一些。可是这些事情,我不敢告诉我三哥,也不敢让祖母知道……祖母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担心;至于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