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应了,又叹气道:“不过就算这个样子,想挣回修园子的钱,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呢!您还不如整个园子包一日多少钱,那些有钱人请客做东的时候,在这里宴客可是倍有面子,肯定争相过来,那才是数不完的银子呢!”
胤祚摇头失笑,道:“我又不缺钱花,挣那些钱做什么?能保持收支平衡就可以了。我就是想着,这大清的百姓,十个里面倒有八个,一辈子困守在一个地方……人生匆匆几十年,在这方寸之地,浑浑噩噩就过去了。我想让他们也看看,别的地方的山水,是什么模样……”
末了摇头自嘲一笑,道:“你再派人去京城的各大戏班子走走,二两银子一个月,若有愿意来园子唱戏的,帮他们赎身。”
旺财道:“主子,那些当红的,一个月二两,怕是请不来吧!”
胤祚道:“来不来的,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吧——切勿勉强。”
这时代,家养的小戏子多是女孩儿,但在外面抛头露面唱戏的,却都是男子。大清权贵多爱养戏子、捧戏子,却和后世的追星不同,这些人捧戏子,不过是将他们当做了玩意儿罢了!
胤祚来这个时代的十几年,红极一时的戏子不知有多少,但能得善终的,却十个里面找不到一个,或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或色衰爱驰之后被数度转手送人,处境凄凉。
这些戏子,可算是这个时代最不幸的人之一,若他们之中,有不被眼前风光迷了眼,肯拿着二两银子清贫度日的,他是不介意庇护一把的。
又闲聊一阵,胤禛派人送了研究部画的纺织机图纸过来。
旺财扶着胤祚移到了书案跟前,又将纸笔准备好,将图纸摊开铺好,才开始研磨。
胤祚见状,不由想起玉盏和玉砚来,问道:“玉盏现在怎么样了?”
玉砚他就不问了,对主子下药,原本就是大罪,更何况她还……
提起玉盏,旺财有些愤愤,一边研磨,一边道:“原本是要杖毙的,但那时候主子您昏迷不醒,娘娘怕出了人命折了您的福,就送去了浣衣局。”
胤祚皱眉道:“玉砚也就罢了,玉盏……当初若不是她喂药及时,只怕……怎的也要杖毙?”
旺财不满道:“您还替她说好话?奴才当初明明吩咐过得,奴才不在的时候,只许她进来服侍。结果玉砚拿皇后娘娘当幌子,威逼利诱了几句,她就同意和玉砚换了差事……哼,便是服侍的再好,敢拿主子的事儿做人情,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便是打死了也不为过!”
胤祚便不再问了,细细看着图纸,大约是为了争夺他的徒弟的位置,这些人也是卯足了劲儿的,各种本事都使出来了,这些图纸,便是以胤祚的见识来看,也有许多令他惊叹之处。
看的兴起,便提了笔,想将那一处亮点圈出来。
下一瞬,却如被冷水从头泼到脚。
胤祚看着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笔尖,沉默许久后,道:“旺财,帮我换炭笔来。”
没能及时听到回音,胤祚诧异的抬头,却见旺财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拼命堵住嗓子里的呜咽,却堵不住满脸的泪水。
“别哭,别哭旺财,”胤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声音干涩:“爷没事儿,就是病久了一时无力……过几日……就好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