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鱼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再造“再造”。
前朝惯用楷书,而大昭却因为开国皇帝擅长隶书,便上行下效,很快,大多的书籍话本都是用隶书来刊印了。
前世谢嘉鱼总是独自呆在安国公府上,颇为无趣,十岁生辰过后,安国公就请了好几个师傅,专教她一个人。
其中教导她书法的就是一个落魄的秀才,这秀才挺有意思,从他的言语举止中,她都感觉得出来他和这大昭大多的读书人不一样。
他擅诗书,擅书法,也擅长各种奇淫技巧。
相处三年,他算是将她当做一个弟子了吧,他常说,我把本事都教给你,只看你能学多少了。
做旧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三年,她不知他叫何名字,只叫他燕先生。
往事浮上心头,那些年倘若没有这位燕先生的开解,她也许会成为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也许会顾影自怜、也许会悲悲切切,但绝对不会这样对凡事镇定自若。
谢嘉鱼眸光中盈满了笑意。
她是真的很想念这位先生啊,良师益友不过如是。
现在的她,还是一个臂力虚浮的少女,尽管懂得怎么写楷书,却不想后来写得那么好。
她今日进这书房来,无非是想着练习练习,多找点感觉。
研墨,铺纸,提笔。
连写了几张,感觉都不对,谢嘉鱼的眉头微皱。
“小娘子,夫人来了,马上就要到了。”门口的喜乐轻声说道,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唯恐惊扰了房内的小娘子。
谢嘉鱼放下笔,轻叹一声,便走至门口。
“吱呀。”她推开了门,门前的喜乐见着小娘子平安站着,神色颇好,心中也松了口气。
喜乐平日见着虽稳重,但毕竟年纪还不大,上次小娘子上吐下泻的,她和平安被万嬷嬷好好教训了一遍,至今都记忆犹新的。
后来回来又见着了小娘子病怏怏的样子,心中不仅不安,也极为内疚。
她固执的认为小娘子有此一劫,皆是因为自己没有看顾好。
要不是吉祥说轮流为小娘子守夜更好,她真是恨不得夜夜都守在小娘子床榻边。
谢嘉鱼看着喜乐那张绷着的小脸一下子松塌下来,心里发笑,刚刚的郁气竟是都去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行了,喜乐,别丧着个脸了。”谢嘉鱼假装嗔怒,复而又莞尔一笑,笑意流转在她那如玉的脸庞上,竟然显现出几分艳色,喜乐一下子就看呆了。
她竟不知,竟不知,小娘子笑起来,是那样的美。
就像是,就像是那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又像是那六月的荷花,清雅淡然。
看着素日稳重的喜乐又一副呆呆的样子,谢嘉鱼也有些忍不住了,笑得更欢了。
现在的她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压在心上的东西,终于活出了一点少女的样子。
“走吧。”谢嘉鱼笑着走在前方,喜乐和平安连忙跟上来。
平安之前受了教训,也不敢和以往一样跳脱了,倒是有几分大姑娘的样子了。
谢嘉鱼现下已经搬回自个儿的院子了,盖因为她自个儿觉着水榭凉快则凉快,却着实有些阴冷,不太适合长住。
“妩儿来啦,心肝诶,你这不好好的躺着,下地走动什么呢。”安国公夫人一脸紧张的拉着谢嘉鱼的手,又伸手摸摸她的脸蛋,见着不怎么冰凉,心中才算大安。
天知道,她在来这怡然居的路上有多担忧。之前那一场大病仿佛将妩儿的魂都带走了,熬到最后,她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日日夜夜在妩儿身旁叫魂儿。
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没安生几日,又病了。
难道真如那护国寺的高僧所言,妩儿这哪儿都好,福禄俱全,就是寿数上有碍。
怎么个有碍法,那位也没有说,只说这安国公府的小娘子八字纯阴,若是姻缘上不好生挑选,只恐对寿数有碍啊。
待着安国公夫人千恳百求,才缓缓道出,这小娘子需要找一个八字极阳的人来配。
这八字极阴已是极为难得了,这又去哪里找个刚好八字极阳的啊,这可是愁坏了安国公夫人了。
秉承着有难事一家子皆上的原则,安国公夫人吩咐安国公、大郎、二郎,就连那跳脱的三郎都得到了吩咐,找个八字极阳的好好相看相看。
安国公夫人这是操碎了心啊,有心想带着妩儿去护国寺让高僧好生看看吧,又唯恐她出门有了什么意外。
这不,才得知消息说小娘子身子大安,还没有高兴一会儿,就又有人来报,说是小娘子搬回怡然居去了。
这天儿日头虽然不大,但是水榭离这怡然居仍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啊。
便扔下手中的事情,急急忙忙赶到怡然居。
直到见着了人,摸着了人,这心中大石才下去了一半。
“你们几人,也不知道劝着娘子,没得任着娘子的性子来。”这见着人大安了,安国公夫人就开始训斥起那四个丫鬟了。
四个丫鬟皆不敢抬头直视安国公夫人,只得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
“娘,是我执意要回来的,那水榭虽然凉快,可是不利于我养身子。与其在水榭里养着,倒不如在房内远远放上一个冰盆。”谢嘉鱼甚为了解她娘,这位平日端庄贵气的公爵夫人,一遇着与她相关的事情,就容易失了冷静。
她也不忍心那几个丫头被训斥,只得找个由头将话转过来。
安国公夫人果真不在训丫鬟了,这些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