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又是被捏鼻子叫醒的,帘外已晨光微熹,逢春揉着眼睛动了动,嘴里轻轻打着呵欠,姜筠见她一幅没睡醒的瞌睡模样,熟练地呵她痒痒:“小懒猫,快醒醒。”两度欢愉,姜筠的心情十分之好。
“你讨厌……”一被抓挠腋下,逢春登时笑的满床打滚,一边笑一边怒,要不是昨晚加了一场重头夜场戏,她才不会睡得这么迷糊,“我醒了,醒了,别再挠了。”
逢春起身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叫水洗脸,而是将散乱堆放的嫁衣、喜冠、簪钗等物各归各位,然后才洗漱穿衣梳妆打扮,九月的清晨,空气有点丝丝的凉,时辰尚早,姜筠和逢春溜达着去明萱堂请安,到了之后,二人很罕见的发现姜大老爷也在家,要知道,姜大老爷官居二品,属于五更要早朝的大臣,通常逢春还在呼呼睡的时候,这位公爹已经在朝堂议事了。
二人给姜大老爷夫妇行罢礼,由姜筠开口笑问:“爹,您今天不早朝?”
姜大老爷穿着海水绿的家常便服,坐在罗汉床的左侧,手里正端着一盏清枫露茶,茶香袅袅,从粉彩盖碗里逸散出来,姜大老爷生得面相端方,不算很帅气的大叔,但胜在贵气十足,逢春不知这位公爹在外头有多威严,反正在自己家里,他还是很温和的:“今日停朝,待用了早饭,看过你祖母,我再出门。”
饮茶之前,示意姜筠小夫妻俩坐下,轻轻呷了一口香茗,姜大老爷转目瞧着次子,长子生得像自己,容貌不佳,然气质出众,次子的相貌随他母亲,面容温儒雅致,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想是前头十来年不长脑子,光长了个头,次子还不足十八岁,身形已比他还高了,衬的还不及次子肩膀高的次媳,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调|教儿媳妇,那是婆婆的事情,姜大老爷对逢春没什么话提点,他一辈子顺遂无波,唯在次子身上遭受挫败,不曾想,天掉大运,儿子居然又好了,叫他好一番唏嘘感慨,将茶盏搁回长条案几,姜大老爷开口道:“筠儿,最近字练的如何了?可有长进?”次子不再是趴他身上傻笑兮兮的憨儿,他也得把严父的架子端起来,这样才相得益彰,没得儿子已经懂事了,他还是个溺爱的老爹。
“一口饭吃不成胖子,把字写得风神入骨,也要好些年雕琢细磨。”见姜大老爷摆起严父的谱儿,姜夫人温声开口道,“筠儿才写了两个月字,自然难入老爷的眼。”
姜大老爷递给老婆一个安抚的眼神:“我只是例行问问,又没说不长进就打他。”
姜夫人亦笑打太极:“我也是随口说说,给老爷提个醒。”
已一把年纪的老爹老娘,因自己的学业问题而眉眼传情,大概是自己爱恋正浓,嗅觉敏锐,姜筠一眼就瞧出来其中道道,心里轻笑一下,面上却恍作不知,只一本正经地回话道:“回父亲的话,孩儿每天都有练字,也每日交给先生瞧,先生说略有长进,勉励孩儿要长期坚持,不可停辍。”
姜大老爷捋着颌下短须道:“业精于勤荒于嬉,先生说的对,不拘是做什么,切不可半途而废。”或许老爹都有训诫儿子们的本能,姜大老爷一提起姜筠的学业,满口滔滔不绝,几乎没玩没了,逢春正襟危坐,第一次见识到,姜大老爷原来还是个唐僧,啰嗦起来,简直像在演奏催眠曲。
逢春几乎听到昏昏欲睡时,韩氏来了:“给父亲、母亲请安。”给公公婆婆问过安,又朝姜筠和逢春打招呼,“二弟,弟妹。”早在外头通报韩氏过来时,逢春已准备着时刻起身,待韩氏进到屋里后,逢春和姜筠已站了起来,此时便规矩还礼道,“大嫂好。”
姜策的上班时间,一律是卯正画卯,姜策不肯落人话柄,极少公然翘班,人家这会儿早开始办公了,是以,大房来请安的只有韩氏一个,至于那一对小儿女,姜夫人早发了话,天渐渐凉了,早上别再带他们出来,免得着凉。
长媳、次子、次媳都来了,就是不见小女儿的身影,姜大老爷不由问道:“阿箬呢?”
“昨晚,母亲兴致好,找阿箬、阿篱抹牌玩,一直玩到大半夜呢,俩丫头晚上就没回院里,直接在颐华堂歇下了,这会儿子,只怕还没睡醒呢。”姜夫人简略解释道。
姜大老爷努力压平自己抽抽的嘴角,亲妈生来尊贵,又极为强势,老爹惧内的不行,别家都是严父慈母,轮到他这里,妥妥的慈父严母,幼时调皮贪玩,老爹只会嘴上数落他,亲妈却常亲自动手修理他,搞得他一见亲妈横眉竖目,他俩小腿肚就自动打颤,比见了皇帝舅舅还畏怕。
不过,亲妈管教自己兄弟严厉,但对小一辈的仨孙女,却十分疼爱,年岁渐大的亲妈,就仨爱好,旅游,听戏,抹牌,时气好了,就到京郊或京外逛逛,时气差了,就在京里待着,溜溜皇宫,听听小戏,抹抹骨牌,每天过得不知多有滋味。
“我以为这小丫头,还给我闹别扭呢。”姜大老爷说道。
姜夫人忍住白一眼老公的冲动:“阿箬只不过钓老爷两条鱼玩,有必要气成那样么,丫头又是赔罪又是认错,你还绷着脸不松口。”
姜大老爷再抽嘴角,牙根痒痒道:“这小妮子,就是仗着我宠她,才敢那么大胆子,不给她点教训,她就长不了记性。”
儿子儿媳在座,姜夫人不好直言,只能在心里腹诽自己老公,你得了吧,小丫头敢胆大包天玩儿你的宝贝鱼,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