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程岫放弃飞行器,打开舱门跳了下来。
入水的冲击力比想象中更小,但是河水冰寒刺骨,比想象的更冷。当鼻子被水淹过,他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穿救生衣。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忏悔自己的鲁莽,汹涌的河流将他一路向前冲,冲到了悬崖处,再往前竟是数百米高的瀑布!
程岫惊得浑身发冷,拼命挥舞四肢,河水的推力犹如死神的镰刀,缓慢而坚定地落下来。
千钧一发。
一根树枝从旁边递伸出来,他甚至清晰地看到青绿色的嫩叶在湿漉漉的树枝中段颤巍巍地发抖。
程岫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树枝。
然后。
树枝被松开了。
他的身体被迫转了半个圈,向后滑去。
岸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抽芽的小树边,对着绝望的他抿唇一笑。
……
又是托马的曹燮!
“啊嚏!”
程岫在自己的喷嚏声中醒来,发现一觉睡到严冬——室温骤降,且未停止。
上将征战多年,遇到过很多比眼下更恶劣百倍的情况,但那是成年后皮粗肉厚不怕操,现在的他,只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屁孩。
白嫩嫩的皮肤上立起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冰冷得好似下一秒就要结霜。他搓了搓胳膊,利索地站起来,开始绕着小房间跑步,做仰卧起坐,做俯卧撑,做高抬腿……
拼命活动起来的热量与房间内持续释放的低温站在拔河绳两端,不断地消磨他的体力。
身体上的疲倦并没有打击他的意志。
他在等。
也许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可能是一秒,两秒……
在床头不远处的墙壁处,有一个暗格,那是送餐窗口,程岫每天的一日三餐都会从那里准时送到。
如果今天的早餐定时送来,说明对方没有放弃他,室温降低只是意外。如果没有,可能是对方要下毒手了,也可能是对方遭遇了什么意外。
对七八岁的小屁孩来说,他的运动量已经超额。但是对一个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将军来说,他的意志力还可以坚持很久,很久,很久……
“啪嗒。”
一个袋子从暗格里滑落下来。
已经跑得“双肩无力膝盖硬,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程岫松了口气,弯腰捡起袋子。袋子里装了八片面包,一袋牛奶。和之前的两片面包、一袋牛奶、一块火腿、一个鸡蛋和一个橘子相比,今天的伙食太粗糙,像出门前仓促准备的,但他吃得很开心。
深陷困境的时候,最怕一成不变,眼睁睁地看着各种思路一条条地碰壁而束手无策。所以,动就是有漏洞,变就是不局限。
程岫吃完面包喝完牛奶,意犹未尽地啄了啄手指。
用餐时,室温不动声色地升了回去,被冻死的危机已解除,但是,变化来了,时机也就来了。他开始考虑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出击”。
屋漏偏逢连夜雨,瞌睡有人送枕头,好运与厄运是命运的双生子,总是交替出现。
打了一晚喷嚏的程岫好不容易打了个哈欠,准备补眠,就听“哗”的一声,门开了。
门外依旧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谈话室”。
程岫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慢吞吞地出门。
门很快关上,扬声器传出先前冰冷而机械的声音:“昨晚睡得好吗?”
程岫耸肩:“好极了!刚神游冥王星归来,到处都是岩石和冰,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夹在石缝里的冰雕,被流星射中了脑袋才出现灵智。”
“昨晚恒温系统发生了一点故障。”
“这个道歉真是真诚极了。”
对方不理他的嘲讽,继续千篇一律的话题:“你做梦梦到了冥王星?那是哪里?你曾经去过的地方?”
程岫道:“天知道。我只是脱口而出,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
“冻了一个晚上,你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对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程岫听出了一丝焦躁。
“肚子饿。”他不再迂回,简洁地切入主题,“特别想吃生日蛋糕。两层的,上面那层用巧克力酱写着模糊不清的‘生日快乐’,旁边撒了很多水果丁。”
“这是你的记忆还是你的幻想?”
“不知道。也许给我一个真实的蛋糕,我才能更清楚。”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不能无止境地等待。”
程岫警觉:“什么意思?”
扬声器保持沉默。通向卧室的门被打开,意味着这次的谈话结束。
程岫在原地站了会儿,确认对方的确没有“继续”的意思,才回到房间。
恒温系统失调可以用客观的故障来解释,但约谈提前、对话焦躁都属于主观行为。的确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且对对方不利。
可能有两种。
一种是内因,来自内部的分歧,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
一种是外因,原因有很多,但目前来看,除了差点冻死他之外,都很好。
看对手不高兴,自己总是高兴的。
程岫走进洗手间。
为免他通过洗手间系统影响中央系统,这里使用的是复古的抽水马桶。别说他们不贴心,为了保证他使用马桶顺利、舒畅、愉快,旁边还配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