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的风声飘旋在苍茫的天宇之上,离琛仰着头,不真切地看到了南飞的大雁,那样急切地不知道是要回到谁的家,为了什么样的归宿千山万里而去。
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活下去……那时,他站在孤峭的楼顶上,看见远远的地上那一摊刺目的血,白色的裙角浸染在血色里,随着细雨斜风无声地摇曳。
她死了,文若滢死了,如果她没在那个夜晚好心地停下来,如果她没那么坚持要送他去医院,或者是他没有留下来,他要是没有生了留恋的心思,他们两个就不用扯在一起了,她也不会被逼成了疯子,直到自杀解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惜,不是有了开头就会有结局。
她说,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在那个晚上留下来,还是会喜欢他,她说她不会后悔,可为什么她要那么决绝。
只是不管她要怎样,他都不会违背她,她想要安息,那就安静地长眠吧。
他从黑暗的沉睡中醒来,接受一个陌生世界的存在。这个世界一出现在他眼前,就对他怀着深刻的敌意。当他来到人类聚集生活的地方,尽可能地接收适应时,就被人跟踪了。
那些人想要抓他,于是他动了一个试探的念头。他想看看,他们要抓他到哪里。他自己能感觉到他跟所见到的人是不一样的,他想去找找他的同类。
然后他来到了r,那里囚禁着许多的人,像关在笼子里的牲口一样,再然后他放走了所有的“犯人”,又在那之后,受了伤的他遇到了夜诊回来的文若滢。
原来是从初相遇就是不祥的。
许是那段记忆太纯粹太美好,回忆起来的时候会自动忽略掉最后的悲伤绝望。就像任思思,她自动清除了关于她哥哥死去的那部分记忆。
她用幻境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她以为的她跟她的哥哥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记忆,怯弱地躲在这段虚假的记忆里,为了去支撑她编织的谎言不断地杀人,又把这一切归到梦里。
又可以这样说,她的梦太深了,连她自己也变成了自己梦境的奴隶,她不断地给自己圆谎,不断地去充实这个梦,骗了所有人,能做到这个程度确实不是人所能理解的,甚至连他一开始都给蒙蔽了。
任思思像另一个离琛,只是离琛要克制得多,他不会让他的感情控制他做这么多疯狂的事情。
铁锄高高地扬起,离琛木然地看着,反正他不会死,何必要怕,如果真的死了,那还解脱了。
不过那个挥锄子的人长得很眼熟,好像是一年前出的一次任务里,跟他一组的人。
对,是那个,他当时给那个人挡了一刀,那人看着他的伤口奇异地变小消失,满脸只有恐惧,连一声谢谢都说不出口,只一个劲地结巴着:“你……你……”
而离琛早就习惯这种眼神了,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把残留的血迹擦了擦,转身就回去了。
在这个幻境里,所有的伪装都被卸下去了,在这里只有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剥离出身体,剩下了长长的失落。
那锐器破空而来,直直地要砍到他的头上,突然像是被凭空分解掉了一样,没有东西砸下来,眼前是一道光影闪过。
没有山村,也没有野兽一样的人,没有仇恨的目光,还是荒原之上,他又回到了原点。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释放出来,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他们上来遍满了全地,围住圣徒的营,与蒙爱的城。就有火从天降下,烧灭了他们。那迷惑他们的魔鬼,被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就是兽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们必昼夜受痛苦,直到永永远远。”
文若滢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她有点信教,大约是因为太善良的原因吧。她会拉着离琛一起去教堂,那就是离琛唯一记得的一段话。
他能记下来,是因为恐惧。
曾经的魔鬼,一苏醒就被灭亡。恶魔的结局是必然的死亡,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不变的归宿。
他不知道那一瞬间的惊慌因何而来,眼前纷繁地涌过许多古老的画面,不知道是哪里的宫殿,谁被钉在柱子上被审判,炫目的鲜血染遍了他象征着高贵的天蚕丝做的袍子。
那个人被流放了,那个人被他所有的亲人所有的子民抛弃,于是他发誓要报复这个世界。
可是,报复还没有开始,那个人就累了。因为他渐渐发现,自己的确是个恶魔当他站在被火烧成一片废墟的村落旁,突然地就痛哭起来。
那个人生来就是为了死亡,他所到之处,哀魂凄凄。那个人承载着一个伟大领袖的遗志,那位领袖不甘心他的失败。那是世上第一场盛大的角逐,最终迎来了炎黄子孙五千年的历史。
那位领袖失败了,他不甘心这一失败失去的全天下的命运,于是他留下他的血肉不灭,转接到他选中的四个人身上,他将他的灵魂分散地寄存在那四个人身上。
那四个人是四位天帝的后裔,其中一人接受了他的心脏,必须承受他所有的意志。
那位领袖,名为蚩尤,那四人,则是上古四凶。
离琛恍恍惚惚地站着,混乱的记忆让他无法理清,最后脑子里什么都抓不到。
“谁?”
一点风吹草动立刻惊动了他,离琛猛地抬头,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瘦弱单薄的少年。
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的,单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