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本以为自己也会被发卖了,否则她昨日也不会向小苗氏卖好,给孙女儿留一条后路。哪知苗氏不仅留下了她,还对她据实以告,“我风光了半辈子,临老了却被这样打脸,你陪了我几十年了,我也就不瞒你,那林氏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贵妾,侯爷在世时也曾想将我扶正的,但是因为曹家和方家阻拦的缘故而不得行!”
苗氏这话半真半假,老侯爷确实在姚崇华死后想过将苗氏扶正,而苗氏不知从何处听来这个消息之后欣喜若狂,自以为自己是板上钉钉的侯夫人了,言语间便猖狂起来,甚至对已经去世的曹氏和姚崇华出言不逊。老侯爷见苗氏如此行径便不再提扶正的事了,而不是如苗氏所说的那般是被曹家和方家所阻。李嬷嬷是伺候了苗氏几十年不假,但却是近年来才贴身伺候的,苗氏过往的事她哪里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些年虽然我名义上是妾,但过的却与正经夫人一般,这也是侯爷觉得亏欠了我,给不了我名分,所以给就了夫人的体面。如今侯爷不在了,方家就这样打我的脸,当年若不是他们阻拦,我又如何会这么尴尬的活着……”苗氏越说越离谱,俨然是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方家身上了。
李嬷嬷原本只是个小丫头,到了年纪就配了人,所嫁之人却是曾经娶过妻的,前头的妻子有儿有女,她这个继母做的十分艰难。好不容易熬到自己生了儿子以为从此就要出头了,谁知丈夫却早死了,此时原配所生的儿子已经成人,继子当家,她这个后母的日子可谓是举步维艰。更糟糕的是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也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孙女儿,好在这时她已经近身伺候苗氏了。
坎坷了一辈子的李嬷嬷听了苗氏的话顿时想起自己这灰暗的一生,对苗氏的遭遇产生了共鸣,“若不是老夫人当年垂青,给了老奴一条生路,老奴早就抱着我那苦命的孙女投井了,蒙老夫人不弃,让老奴伺候了您这么多年,老奴就是死也无憾了!”
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去,苗氏忙去拉,但李嬷嬷拼了全力的一撞苗氏哪里拉的住,不仅没有拉住李嬷嬷,她自己反而被李嬷嬷拉的跌倒在李嬷嬷身上,不过好在这一跌止住了李嬷嬷撞柱。
“老奴知道老夫人的为难之处,所以愿意以一死守住夫人的秘密!”
苗氏不过是想晓之以请,动之以理好让李嬷嬷守口如瓶,谁知李嬷嬷竟愿意以死来明志,苗氏大为感动,“你死了我在这府里不是更孤苦无依了吗?我是信你才跟你说这话的,你得好好活着,咱们一起守着这秘密!”
李嬷嬷对苗氏的话不疑有它,连连点头,主仆之间因为一个秘密而瞬间亲近了许多,李嬷嬷说话也就大胆起来,“知道这事儿的人可是不少,老夫人还是赶紧都处置好了,免得夜长梦多!”
苗氏点点头,“下人都处置了,唯独余下清姐儿和柔姐儿,还有她们身边的丫头,这事儿方家也知道,清姐儿不会多此一举的说出去,而方家只要清姐儿和珅哥儿还在姚家,方家也就不会说出去,独独柔姐儿那边不好处置呀!”
“这事儿说来也跟四少姐有关系,如今二夫人的诰命低了大夫人一头,已经叫四少姐的身份矮了二小姐几分,若是再将老夫人的身份说出去,那四小姐岂不是……”李嬷嬷不用说出来苗氏也知道李嬷嬷没有说出来的那几个字是“庶出的庶出”,“四小姐是个好强的,所以四小姐一定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老夫人不必忧心!”
姚可柔有多在乎自己身份苗氏是知道的,她的身份之所以被道破也是因为姚可柔不满自己的身份被姚可清宣之于口而侮辱了方氏才惹得林氏撕破脸,苗氏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李嬷嬷的话,只是她要的是姚可柔守口如瓶,连小苗氏都不能告诉,这该如何是好?
李嬷嬷觑着苗氏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几分,四小姐还小,乍碰上这样的事早已吓的六神无主,而四小姐与二夫人亲厚,难保不会告诉二夫人,只是老夫人是二夫人的婆婆,被媳妇知晓自己妾的身份,这让老夫人颜面何存。
“若是四小姐跟老夫人亲厚胜过了二夫人,四小姐自然就向着老夫人了……”
苗氏眼神一亮,心里渐渐有了主意,晓之以情不如诱之以利。
从别院回来,姚可柔一直在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把苗氏妾的身份告诉给小苗氏,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却说不出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想合盘托出,小苗氏又被苗氏叫走了。
隔了一夜,姚可柔已经清醒了几分,一边猜测小苗氏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边权衡利弊,正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李嬷嬷奉苗氏之命来看姚可柔。
姚可柔知道李嬷嬷为何而来,很是知趣的打发了闲杂人等。
……
送走李嬷嬷,姚可柔叹了口气,正如李嬷嬷所说的那样,“无论这事儿说不说与二夫人都是一样的”,说了不过是多一个人知道,却改变不了祖母是妾是事实,反倒是带累母亲跟着为难了,母亲如今正为父亲被革职一事而焦虑,何苦再给母亲添堵。
“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姚家祖宅里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但是却没人说出来,四小姐可知是为何?”
为何?
“因为他们都知道老夫人是咱们候府最有话语权的人,是他们不敢得罪的人,他们都倚靠候府而生存,而候府里却是老夫人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