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倒打一耙(8000字)
翌日,接到许秋平的电话,今天是许樨的忌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拜祭。
外婆将许樨的骨灰带来了渝城,交给许家人之后,便由许家负责了安葬。
陆弯弯要上学,董郁庭是想陪她一起去的,临时接到工作上的电话,似乎是很要紧的事,为难地告诉她,不能陪她去拜祭了。
陆小余理解地安慰他没事,然后独自上了许秋平夫妇的车。
她下意识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许澜,兰夕主动地说,“阿澜住院了,来不了。”
提到许澜住院的事,许秋平似乎颇有微词,开口道,“阿澜自从小樨去世之后身体越来越差,听存康说,她总是做噩梦梦见小樨。我在想要不要给她找心理医生看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阿澜这孩子太固执,始终觉得是自己抢了小樨的心上人,间接害死了小樨,愧疚至今。”兰夕无奈地叹息一声。
陆小余扯了扯嘴角,想笑,她现在倒是很怀疑,她爸妈的分手,许澜在中间是否真的扮演了什么角色?
车子在郊外的海边停下,陆小余下车,看见熟悉的海滩,愣了愣。
眼前是一片树林,她认出是那晚陆弯弯被蛇咬伤的地方。
看着许秋平和兰夕向树林里走去,陆小余下意识叫了一声,“小心,里面有蛇!”
兰夕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樨的墓地就在这里,我俩经常过来,从没见过有蛇。再说了,这是海边,又是大冬天的,野外哪里会有蛇呢?”
陆小余抿了抿嘴角,最终也没将陆弯弯被蛇咬伤的事告诉他俩。她和董郁庭都怀疑,那场意外是人为的,有人故意放蛇想要害死陆弯弯。
兰夕已经率先走进去。
两位老人径直出去很远,许秋平才转身冲她招招手,“你看,没蛇的,不要怕。”
陆小余犹豫了半晌,试探地迈出一步,慢吞吞跟上去。
树林并不大,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棵梅树下修建着一块墓地,墓前摆放着新鲜的鲜花水果,蜡烛还燃烧着,有人刚刚来过。
“应该是你爸。”许秋平无奈地说,“去年这时候,他在你妈墓前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们来扫墓,才看见他在这里睡着了。”
兰夕也跟着无奈地说了一句,“存康这孩子的确是重情重义,这么多年了都没忘记小樨。这块墓地还是他选的,他说小樨喜欢海,喜欢花,便在海边人工种植了一片树林,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陆小余默默地站在墓前,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年轻的面孔,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多岁,明艳的笑容,眉眼间依稀是她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吹得树叶哗哗响,仿佛是风在说话。树林外,宁存康也同样停下了脚步,仔细聆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一如当年,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后座的谁在他耳边温柔低语。
他恍惚了一下,而后手机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许安安打开的电话,宁存康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接起了。
“爸!你赶紧到医院来看看妈吧,妈快不行了!”许安安慌张无措的声音传来。
宁存康一愣,“怎么回事?”
“王莹子今早给我打电话,说妈昨晚一个人偷偷哭了一夜,发高烧!她打了急救电话,将妈送来医院,我现在刚到医院,妈情况很不好,她不肯吃饭,只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着……”
宁存康眉头拧紧,大步朝着停在路边的越野车走去。
许安安在电话里告诉了他地址和病房号,宁存康一路狂奔,连闯了好几个红绿灯,终于赶到了医院。一口气到了病房门口,差点和推门出来的许安安急急一撞。
“爸,你可算来了。”许安安无奈地看着他,语气责备,“明知道我妈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你还和她说那些话。”
宁存康捏了捏鼻梁,神情疲惫,现在不是和许安安讨论这些事的时候,他推开她,走进病房,径直到了床前。
“医院说她再不吃饭,这样躺下去,自己放弃自己,最多还能吊着一年的命。”许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担忧又难过地说,“爸,我妈这一辈子都为了你在活,人一辈子很长的,不可能不做一件错事,我没有结过婚,不懂得夫妻相处之道,但我演了这么多戏,多多少少也明白,宽容和包容是维持一段感情的基础。珍惜眼前人,别等到失去了才明白,‘并非身边的人不是最爱的人,而是最爱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宁存康沉默不语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没有丝毫生气,若不是机器上显示着心跳的频率,他几乎有种她已失去生命迹象的错觉。
许安安说完这番话,便默默地退出了病房,掩上门,房间里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宁存康目光复杂地落在许澜的脸上,久久地凝视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和许澜夫妻多年,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出于责任,他以为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应该会日久生情,可是他心里属于爱情的那部分,始终只有许樨一个人。他觉得这样对自己的妻子很不公平,面对她,越来越愧疚,她对自己越好,将这个家打理得越好,他就越是愧疚,所以加倍地疼爱她,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她想要第一个孩子跟自己姓,他也同意了,即使后来她无法再生育,他也没有要求安安改回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