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曹操来说,父亲去世,悲伤并不是最主要的事情,他要操心的还有很多。
外面多得是人想要趁此机会把他拉下马去。
跪在曹嵩灵前的时候,曹操就对曹旭说:“如今外面尽是虎狼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疲惫,显然,父亲的死对于他来说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了,可在这样的打击之中,他不仅要尽一个儿子的本分,更需要与外面的虎狼相斗。
这一点也是曹旭觉得曹操最辛苦的一点。
父亲去世,哪个儿子不悲痛呢?
但别人都可以为此放声大哭,不再去管其他事情。
唯有曹操不行。
他如今尽着一个儿子的本分守在曹嵩的灵前,可到了休息的时候,曹操其实也是不能休息的,他得把这一天积攒下来的公文批掉,甚至可能要与手下的谋士官员们议事。
短短几天的时间,曹操迅速的憔悴起来。
曹旭问他:“你有多久没睡了?”
丁夫人也为曹操的情况感到担忧,之前她就与曹旭说,这些日子,曹操每天至多只能睡一两个时辰,甚至可能更少。
曹操没有回答这话,只是问道:“来福,你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
曹旭一愣。
曹操却看着悬挂起的白幔说道:“我有时候会想,我所做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也许我……如果连父亲去世都不能好好守孝的话……”
“现在这样的世道,难道真的还有是非黑白吗?”
曹旭这么问曹操。
然后她说道:“对错这样的事情,你不该问我的,我不懂那些,但我知道,父亲并没有觉得你不好,他一直说,他有个出息的儿子。”
曹嵩一直觉得,曹操是做了大事的人,这是个出息的儿子。
至于说外面那些人……
“你若是不开心见他们蹦跶,我明日就能让人围了他们家的院子。”
曹旭是很认真的说这种话的:“反正,名声什么的,有些时候倒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守卫临淄的所有驻军,全部归曹旭管辖,这一点曹操是不放心别人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放在曹旭的手里他才会安心。
这一点,甚至曹昂都及不上。
毕竟,就算是儿子,说不定也会有嫌弃上面的‘老东西’碍事的时候,不是吗?
也因此,这种时候曹旭才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临淄,她拥有所有暴力机构和武装力量的控制权,她若是真的想要对谁动手,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有人敢多嘴,派兵围了就是。
“这世上,没有比堵一群无能之人的嘴巴更简单的事情了。”
曹操听到她这话其实有几分无奈的:“无能之人?你可知道这次让我回去老家为父亲守孝的人当中,领头的就是杨彪?”
这位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曹旭却只有一句话:“杨彪已经老了。”
曹操一声叹息:“来福,你不能总这么办事?”
“但事实是,这是见效最快的办法。”曹旭看着他:“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从来都是不在乎杀人的。”
她向来不是什么慈善温柔的人,只要与她目标相悖的,该杀的时候从不手软。
战场上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战争或许有正义的,但杀人这种事,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正义。
正义的战争也不能正义的杀人。
“我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嗜血狂魔,但……有些时候,总是要走那一步的。”
曹操微微摇头:“事情若是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他通过掌控皇帝,使自己正为名义上的正统,也因此,在与他人的交战中,如果有人来攻打,从道义上就是曹操占了上风的。
但这种事情并不是绝对。
当年的董卓也把皇帝握在手里,可他能够称作正统吗?
当天下人起兵反对他的时候,反倒是以有道伐无道了,这就注定了有些事情曹操是不能做的。
他们正说话之间,又有脚步声传来,曹旭抬头就看见了纪衡。
她问道:“孩子们都睡了?”
纪衡点头:“母亲那里我也刚去看过,也说是歇下了。”
曹嵩年纪大了,丁氏的年纪自然也不小,这种守个通宵的事情,大家都是不要她做的。
所谓礼仪,多数是为了表达哀思,而不是为了故意折腾还活着的人,因此很多时候,都是有道理可讲的。
就比如说守孝这种事,按照礼制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有严格的规定,甚至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十分艰苦,但这其实也是可以变通的。
因为这是为了怀念死者,表达对死者的哀思,同时也是为了帮助活着的人渡过失去亲人的艰难时期,而非是为了故意让人过苦日子折磨人。
就算是儿子为父亲守孝,若是儿子有特殊的情况,比如身体不好,比如生病或者残疾,总之是各种不便利的情况的话,都可以相应的放宽条件。
否则若是个本身就身体不好的,硬生生让人家一个人穿着麻布衣裳住简单的棚屋,每天只给一小点粮食果腹,估摸着孝还没守完,儿子就可以先完蛋了= =
曹家的情况,曹操倒是挺好的,而他作为嫡子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各种事务都要由他在处理。
但丁氏那里,毕竟年纪大了,曹嵩去世对她来说已经是个足够大的打击,现在还吃着药呢,这时候让丁氏完全按照礼制的要求来给丈夫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