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雷感觉自己离真相恐怕是不太远了……
这种感觉让他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迟疑。
正如baiyin连环杀人案一样,当年警方对baiyin户籍的嫌疑人进行过挖地三尺的排查,最终没有任何线索。
事实证明baiyin连环杀人案凶手gcy是baiyin旁边县市的人,根本就不是baiyin人。
在八九十年代,警方排查主要是以户籍为范围,这种排查也不能说没用,只不过必然会存在漏洞。
这也是时代背景限制,当年没有电脑,没有人员信息库,排查全靠人工摸排,能查本地户籍的人就不错了,要查流动人口,那根本只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如果凶手与马所长有仇,那么杀掉他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做下后面的案子?”林雷眼睛微眯,用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
有人说,这是胡兰大侠报复社会,报复警察使然——这种观点,属于主流观点,即使是公安内部,也是如此判断的。
然而——
林雷却不想预设前提。
也许是出于职业的习惯,林雷对于“惯性思维”很排斥。
凶手要报复社会,报复警察?
初看好像是的,然而仔细一分析,却不尽然。
林雷对于犯罪心理学非常精通,他习惯于站在凶手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有时候很多吃瓜群众,或者某些“砖家”分析问题都是侃侃而谈,杀人越货都是上嘴皮挨一下下嘴皮的事儿,说得也太轻巧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思,谁没事见人就杀?
所以没有动机的杀人案极少极少,主要的案子动机都还是围绕着情、仇、财这三方面。
对于胡兰大侠案,林雷有一个基本的判断,而且这个判断肯定不会出错。
那就是——
仇杀。
报复社会,报复警察也是一种仇杀的表现方式,说明凶手极度仇视社会,仇视公检法部门。
然而林雷却觉得,恐怕真相不见得那么复杂。
林雷猛然间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案件信息。
八郾县何所长遇害案发,短短十多天之后,凶手在胡兰县又做了一起灭门大案,并且在现场题字,自号“胡兰大侠”,并且扬言要杀满一百名警察。
这让林雷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莫非,胡兰大侠案的真相是……
“咔嚓——”林雷掏出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此刻已经是深夜,附近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林雷蹲在何所长家的屋檐下,静静地抽着一支阿诗玛香烟。
林雷的神情很严肃,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愁容。
……
八郾县万法镇河谷村。
村东头有一片坟地,附近家庭条件差一些的人家,便将死去的人的骨灰埋在这里。
家里条件好的人家,各自都有祖坟所在的地方,轻易不会将骨灰埋在这里。
这里在解放前又叫乱坟岗,据说以前战争年代埋了很多交战双方士兵的尸体。
老孙一个人提着一捆纸钱,二两猪头肉,颠颠地往乱风岗走来。
老孙今年四十六岁,独身一人过活,在城里化工厂门口摆了个修理自行车的摊子,勉强糊口度日。
今天是老孙儿子的忌日,所以他带着纸钱和熟食,来给儿子上坟。
老孙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就这二两猪头肉,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找李烧卤腊买的。
一般人至少都买半斤,但老孙没钱,只能买二两。李烧卤本来不想卖给他,最后挨不住老孙苦苦相求,总算切了二两给他。
二两卤肉,也就几片罢了。
但是老孙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往乱坟岗走来,一路上走得很小心,生怕摔一跤把猪头肉给弄洒了……
快要到乱坟岗了,老孙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远远地看见了儿子的坟头,心头一痛,眼圈登时就红了。
老孙停下了脚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地破布手绢,揩了揩眼泪,自言自语地说道:“儿啊,你若不死,今年也二十二了,该娶媳妇了——”
老孙的儿子叫孙德龙,出生于一九六六年。
孙德龙小学毕业之后,便在家做农活。
然而这一切,在一九八三年发生了改变。
一九八三年,华夏大地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地“严打”运动。
孙德龙那年只有十七岁,还没成年。
村里有个大混子叫刘大炮,二十出头年纪,有天心血来潮,强拉着孙德龙跟他去苞米地偷玉米。
孙德龙平时胆小怕事,自个儿那是绝对不会去偷玉米的,但是在刘大炮的威逼下,害怕不答应他就挨揍,于是只能跟着他一起前去。
孙德龙负责望风,刘大炮进苞米地一顿猛偷。
苞米地面积很大,主人发现有人偷苞米之后,大声喊叫,吓得孙德龙撒腿就跑。
刘大炮也跟着他一起跑,后来被主人追上,刘大炮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向了追来的人。
那人一下子被石头打倒,孙德龙和刘大炮这才得以脱身。
事后刘大炮直接跑了,下落不明,而孙德龙则被抓了起来。
偷苞米,这事儿小得不能再小——然而后来判的罪,让孙家大吃一惊。
抢劫罪。
这真是一包玉米引发的血案啊!
抢劫是重罪,就因为刘大炮最后扔了一块石头,盗窃变成了抢劫。
八三年刚好是“严打”期间,一切刑事案件“从重从快”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