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桂林英王府一应事务已属齐备,随后而来的车队虽不若快马一般疾驰,却也是日夜兼程,于前一日抵达桂林府。
而大行皇帝将于明日葬入帝陵的消息也在五日前送到赵璟煊案前,送来消息的是如今暂时统领沈珵留下的虎贲左卫,一名为尹枫的兵士。赵璟煊对他有些印象,当日在赣州之时,一行人出游,便有此人在其中,那时赵璟煊便对他有所留意,如今沈珵虽将蒋旺粱带走,但留下的这个人,必定不会是寻常人物。
另有入河南之时分离的亲王仪仗,连同英王近卫如今已至广东境内,不日便能抵达。连伯身为王府总管十分得力,这些时日府内大小事务事无巨细尽皆禀于赵璟煊知道,庆来作为副总管,也是日日随同连伯料理,所幸如今赵璟煊双目可视,便不必他时时跟随身后。
当日赵璟煊使贺去指点季哲明一二,这几日拜帖纷至沓来,而英王府的消息也适时地放了出去。
英王初抵桂林,舟车劳顿、体感不适,不便见客。而与之同时发出的,另有月后英王生辰之日后王府见客的消息。
有心人眨了眨眼便已然明了,消息放出去后,上门的拜帖显然少了许多。而季哲明看似从头到尾都清闲得很,实则是被贺去派去私下会见指定人物,每日脚不沾地,连日下来显然清瘦了不少。
赵璟煊在王府中接收各处回禀而来的消息,而后将视线放到了桂林城外的王府庄园之上。当日沈珵嘱托,他倒是一一照做了,就自身而言,对于沈珵以略带恳请的语气提及之事,他也抱有些许好奇。
他近十日不曾出得王府,拒见所有请见官员,便是为不使留下个英王初到地方便急于笼络官员的名头,时候到了,他之疑虑也该一件一件慢慢开始探寻了。
车队抵达当日赵璟煊便让冬梅将先帝所赐那木匣子寻了出来,当日他双目不可视,便不曾得知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模样,直到如今到手才知,木匣当真是粗糙得很,便如同随意制成,未有打磨痕迹,但显然年月已久,触手已是圆润之感。
里头的银票赵璟煊让钱云过来清点入库,至于底下的夹层,他犹豫了片刻,并未急着打开。将它放在案边,赵璟煊暂且放下这件事,叫来季哲明和庆来,让他们准备次日出行事项。
庄园位于城郊二十里,快马来回也需半日,赵璟煊不欲声张,往日府中收租人如何前往,便照往常之例,而他同手下几人乔装随行之人同往。
收租之人名连良,原先掌管王府中账务事宜,收租却是亲自前往。赵璟煊入主过后,并未将他替换下来,如今府中无王妃,内务诸事纷杂,英王本人也无法事事过问,若往日有所安排,便一切照旧。如今连良依旧料理着旧事,跟随赵璟煊而来的钱云便应他管制。
那连良得了信,倒是利索地将府中田产明细及佃户之名姓年岁送到赵璟煊案前,使赵璟煊略看过,便对大致之景有些明了。只是往日连良只两人前往,如今赵璟煊即便是有所乔装,到底人还是多了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镇静,但赵璟煊却从这分镇静当中看出了些许连伯眼中的意味。连良不欲他同去,但无法违逆赵璟煊的命令,便只有这般不轻不重说上一番,指望王爷只是一时兴起,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赵璟煊到底不是兴之所至,直接将他这话略过,倒也不曾发作什么。连良见此无法,便只好张罗着上路。一行人又是快马前去,扬起官道轻尘,又将它们甩在身后。
这条路亦是继续南下之道,桂林位于广西最北端,其南部尚有十万大山,诸多险要,自桂林府南下,便是深入广西内腹,而那庄园处于此必经之路上,又有关卡一般的作用。
关卡之理是季哲明所言,他这些日子被贺去差遣着东奔西走,眼中神光也愈发凝练起来。不得不说他确是当得上当日沈珵亲自为其断绝后顾之忧之举,贺去拟出一个单子,桂林城中官员之名,或如雷贯耳或默默无闻,有十数位列于其上,便让季哲明亲自前往会见。那名单同赵璟煊心中所拟定几近相当,见此赵璟煊笑了笑,便随他们去了。
今日赵璟煊使季哲明随行,却如同许了他歇一口气的时间,一路之上季哲明显然放松下来,倒教赵璟煊有些好笑起来。但显然这般磨砺是有所成效的,赵璟煊笑言他“举一隅而以三隅反”,便有季哲明将这些日子往来于各家时所得,举一反三地回禀赵璟煊。
赵璟煊起初还静静听着,后来发觉不对,才摆手打断。此时于途中疾驰间无法言语,他便不由想到此事,便觉若是时日一长,却不定又出现第二个贺去,满心调侃,而略一设想,赵璟煊便略感无奈。
但这到底是小事,随行南下而来的人,他早已熟知,便不惧他们生出异样的心思。如今使他上心的是原先王府之人,包括连伯同这连良在内,零零总总算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当日赵璟煊问及王府过往,却被连伯囫囵地带了过去,便只道受先皇之命看顾此府,旁的一应不曾提及。而赵璟煊不可能就这般信了连伯之言,但当日也不曾深究。过后几日,他渐渐见到不少先前便居于王府当中的下人,或许称为宫人更为合适,这些人的眼神同连伯眼中的冷淡有异曲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