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摔碎的声音清脆又刺耳,砸的飞起来的杯屑四处溅起,旁边站着的大臣们却是一个个都不敢动。任由溅起的瓷片划过衣角。
“哼。”明献帝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众臣冷笑一声:“怀荣王封将的时候,没人说话,都让人不动,不动不动不动!这会儿全尚书还没有到辽北,便被破了辽北城!整个城的城墙都竖起了西齐的旗帜!!”说着明献帝将面前的桌案一踢,桌案稳稳的飞了出去。上面的奏折散了一地。
大殿中的众臣屏息凝神,各自抱着笏牌,不敢多言一句,生怕这把熊熊烈火烧到自己头上。
“说啊,这会儿一个人都不敢说话了?”明献帝站在龙椅前,盯着殿中,目光扫过,声音阴狠又冷漠。
众臣依旧不言语。明献帝收敛了怒意,将龙袍衣摆一挥,坐回了龙椅上:“朕现在要听听,你们都有什么好建议。”目光沉沉的扫过下面众臣,目光落在卓太爷身上:“镇国将军爷,来与朕说说。”
站在最前面的卓太爷,弓着的身子毫无异样,埋着的头,面上却是微不可查的一皱。
这就拿他开刀?
卓太爷垂着头,走到大殿中央,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老臣有罪啊!”
此时,不管谁被点到,都会将火从自己身上引开,哪里会这般二话不说就揽祸的。一见着卓太爷这样子,纷纷偏过头看来。
这火头上还自己敛罪,这卓将军是吓傻掉了不成?
明献帝坐在龙椅上,面上表情却是一变不变,他目光落在卓太爷的身上,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哦?朕竟不知将军也有罪?何罪是也,讲来听听。”
卓太爷跪在大殿中央,双手抱着笏牌,一声不发,好一会儿,竟听到了哽咽声,开口便是凄凉,带着真真切切的自责和愧疚,带着失守辽北重城的悲痛:
“我卓家四代人驻守辽北边疆,我亲爹守完我守,我守完我儿子守,我儿子还没守完就是孙子守,我们卓家四代人,大半辈子都是在边疆过得,为了南商的朝廷,为了百姓……这会儿却是让辽北失守,虽然我儿不是将军,但我卓家愧对南商百姓,愧对先皇,愧对圣上,有罪啊!”
说的都是不能再实的大实话,请了罪,可字里行间都是卓家的功劳。言外之意便是,我卓家为南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你这一出事就问我的责,良心痛不痛?
何况我卓家人还不是主战的将领,连个副将都不是。良心痛不痛?
良心痛不痛?
说罢,卓太爷笏牌一丢,五体投地,真真切切的哭了起来:“我卓家有罪啊,有罪啊有罪!望圣上责罚!”
一哭一抹,涕泗横流。
大殿中哪个不是成了人精的,都慢慢的回过头,当是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论人精,殿中谁能精过这人?皇上的怒火真要塌了,压着他们也不扶墙,只服这镇国将军。
明献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中的卓太爷,嘴角抽了抽。而后冷笑一声,以为他不敢动卓家么?
“传朕旨意,封辽北卓将军为主站副将。”说着明献帝冷冽的移开了眼:“既然卓将军这么想为国效力,那朕便满足你。封了你卓家的人为副将,若是卓将军所带之军,一旦败北,提头来见。”
大殿中冷吸一口气。
不是大军败北,是你卓将军所带之军。也就是,不管大军最后是胜是输,只要卓家将军输了一场仗,便是死罪。
态度很明了,你卓家,老子要动了。
大殿中众人心思各异,却都细思恐极。
卓太爷却是一脸淡然当做听不懂的样子,只是跪下带着哽咽道:“谢皇上隆恩。”而后颤巍巍的站起身,将一旁的笏牌拿起来,走到一旁列队中站好,一如既往。
明献帝也无所谓,目光一扫,落在殿中一人身上。
显然,这怒火还没有灭。
“姜尚书说说,你觉着如何?”明献帝目光落在刑部尚书姜国子身上,阴沉又威严。
姜国子抱着笏牌,走出一步弓腰道:“全凭圣上决断。”说的不卑不吭,不怒不惧。
朝中臣子最忌惮的便是圣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要你死,总要有个理由的。理由这东西,太好说了,三四品之上的哪个官员,没有踩过几个头?或多或少都有些牵扯。
要说丝毫没有的,那就是几乎不可能。
姜国子就是这几乎不可能之中的一人。他从未做过亏心事,自然不怕问罪的。偏偏所负责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尽职尽责。恪尽职守又不出风头。为人谨慎又少言少语。
一句话,有能力,没罪过,不拉仇恨又谨慎。
这也是他作为为数不多的先帝之臣,没有叛变却还能稳稳当当坐在尚书位子上这么多年的原因。
“凭朕决断?”明献帝盯着姜国子,说的平常目光幽幽扫过众人:“都凭朕决断,要你们这帮人有何用?”
姜国子微微低着头,不接话也不动。
“要你们何用啊?!”明献帝伸手就是一扫。
內侍们将收拾好的奏折又是扫了一地。旁边的御前宫娥上前整理,往前一些,脚下踩着的阶梯一绊,身子一歪,一不小心双手便碰到了明献帝的衣角。
他余光一瞟,声音阴森狠厉:“拖出去断手。”说完看也不看那被拖出还一直求饶的宫娥。
说罢,明献帝眼神幽幽看着姜国子,又问道:“朕要你们何用?”
姜国子抱着笏牌,微微弓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