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阿荣太哪里敢有半点隐瞒,只得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一遍。而崔仲秀在听完之后却是沉默了片刻,脸上神情显得有些严肃,但却让人无法揣测其心中所想。“崔相......请您为小人......报仇啊......”阿荣太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崔仲秀点了点头,而后缓缓说道:“你安心在此养伤便是,此仇老夫一定会替你报!”阿荣太闻言后这才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此时只见崔仲秀转身缓步而出,待走到院内时不禁抬头看了看那片漆黑的夜空,片刻之后,只见其转而对身后总管说道:“此人,不能留!”总管闻言后心领神会,当即应道:“小的知道了!”说罢之后转身便要走,但却又被崔仲秀叫住。“手脚干净些,万万不可被人发现!”崔仲秀轻捻青须,目如鹰隼。总管点了点头,而后带着两名侍卫重新走进了阿荣太的屋子。......漆黑的夜让人不安,而不安,又使得这夜变得更加漫长,都说位高则权重,有人十年寒窗、有人以财求位,也许当他们真正登上这所谓的高位之时方才知道,自己也许连个安稳觉都显得那么奢侈。事已至此,崔仲秀已是睡意全无,此时此刻萦绕在其心头的唯有无尽的烦乱,当然,也仅仅是烦乱。李浈与骨朵达的出现虽然令崔仲秀曾有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崔仲秀内心的这点恐惧便随着阿荣太的死而烟消云散。不错,自己的确是骨朵达一门三十六条性命得主谋,但谁知道呢?单凭阿荣太的那张罪状?崔仲秀有足够的自信会说服大彝震并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即便李浈与骨朵达一口咬定自己,但此时阿荣太已死,或许连尸首都不会有人找到,他们拿什么去让大彝震信服?更何况骨朵达还是一名背叛国家的叛将!不过话虽如此,崔仲秀的心中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若李浈果真是为了找自己麻烦的话,那么先前却又为何要送自己一份大礼呢?而且无论是李浈绑架阿荣太这个计划完全就是一个漏洞百出的下乘之策,至少在自己面前这样的计谋甚至根本算不得什么计谋,充其量只是造成一些小小的麻烦而已。但思来想去崔仲秀都想不出李浈究竟还能有什么后招在等着自己,或许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娃子还是太嫩了些,以他这样的年龄根本不了解官场,更看不透人心。终于,崔仲秀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如释重负的笑,只待今晚一过,那个所谓的大唐使臣必然会从渤海国的领土上灰溜溜地离去,而骨朵达,呵呵,就让他永远留下来吧。......李浈的脸上同样挂着淡淡的笑,与崔仲秀脸上的笑如出一辙,与李承久脸上的笑同样一般无二,显然这三个人都拥有同样的自信,至少在尘埃不曾落定之前,三人此时此刻的心境想必是一样的吧。寅时过半,天色却依旧黑暗,甚至原本闪烁着的漫天繁星都已不知何时没了踪迹,或许这才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哈里赤与王计、刘三郎、赵郎四人已在一间屋顶上趴了整整三个时辰,在此期间,他们亲眼目睹了阿荣太走进了崔府大门,又眼睁睁地目送郑大如同鬼魅般地离去。如果跟踪阿荣太至此的郑大是行动如鬼魅般的幽灵的话,那么他们四人便是一尊泥塑,眼前纵有千般戏,耳旁不入半穴风。在他们面前的那座深宅大院便正是崔府,因为他们要等的人还不曾出现,所以他们必须等待,形若死尸一般的等待。透过房顶隐约之间不时传来主人低沉的鼾声,睡得很香甜,丝毫察觉不到自己房顶之上已整整待了三个时辰的四个人。吱吖——忽然,崔府的侧门开了一道缝,紧着着一道黑衣人影迅速闪出,四顾张望片刻之后轻轻叩了三下木门。而后大门敞开,一辆装满柴草的木车缓缓驶出,而后在五名黑衣人的护送下快速向城门的方向奔去。“终于出来了!”王计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轻轻笑道。说罢之后,四人不约而同自屋顶一跃而下,向着那辆柴车离去的方向紧紧跟了上去。......“什么时辰了?”李浈抬头看了看愈发漆黑的天空,喃喃问道。“寅时过半了!”刘关答道。李浈点了点头,道:“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差不多了!”“王计、赵郎、刘三郎三人此前曾做过八年的斥候,对于这些事情自是轻车熟路,此番前去定然不会失手!”刘关不无得意地笑道。对于自己这四个兄弟,刘关有着无比强大的自信,正如他们四人对刘关的自信一样,这是无数次死里逃生、尸山血海里培养出来的兄弟情义,寻常之人很难理解这种性命相托的感情,而也正因为彼此之间这种胜似手足之情的存在,使得五人之间有时仅仅一个微小的动作,甚至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便已能够明白对方的意图,从而做出最为准确的判断。而也是正因如此,李浈才格外器重刘关等五人,因为李浈觉得重义之人始终要比重利之人更可信一些,至少他们不会在自己身陷绝境的时候掉头就跑,而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也印证了李浈的这种感觉,无论自己的处境有多么艰险,只要自己一回头便总会能看到刘关无兄弟的身影,不离不弃。“是啊,所以我才让他们陪着哈里赤前去,此番事大,崔仲秀必然不会派等闲之辈前去抛尸灭迹,一旦不敌的话,我担心王计他们会拼死力战!”李浈不无担忧地说道。刘关闻言后一滞,他自然明白王计等人的性子,所以李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旋即只见刘关便重又说道:“我等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