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帝丧礼办得极是隆重,乾明宫停棺七七四十九天,送葬明阳山周室宗陵。而后太子以日代月守孝二十七天,于三月二十六日践祚九五,改年号朝晖帝,开启新盛元。
登基大典过后便是后宫大封,太子妃封了皇后,前皇后成了太后,太妃成了太皇太妃。大封后马上面临的便是换宫,凤仪宫是中宫自然是皇后居所。按惯例以御花园为界,东苑为皇帝后宫所在,围绕着华液池共有八大宫殿群。御花园以西的宫殿有四个,其中又以慈安宫最是精致占地最大,往常都是太后住所。
可麻烦的是如今的慈安宫住了一位太皇太妃,凤仪宫得腾给新任皇后,那么升级成太后的前皇后住哪则成了一个大问题。
下旨让太皇太妃搬宫,可让人家住慈安宫是先帝的旨意,先帝早先是想封其为太后的,可人家不要只要了一个慈安宫,深入简出,从不插手后宫事宜,现在让朝晖帝下旨将太妃赶出慈安宫,难啊!朝晖帝难倒了,太后难倒了,皇后也难倒了,群臣更是难倒了,于是封了太后、皇后和一众妃嫔的,却是谁也动弹不得,前朝后宫竟诡异的安静了好几天。
慈安宫内,桂嬷嬷端着汝窑净白瓷的茶碗走了进来,将茶碗放在太皇太妃手边,“娘娘,这是您最爱喝的雨前茶,今年新出的,陛下特意让内侍监给您送来的。”
太皇太妃轻笑一声,“没想到新帝继位本宫的待遇到是没降下去。”
“陛下是个慈孝的。”桂嬷嬷笑着答道。
太皇太妃只抿了一口,往常极喜爱的清香此时品来却带着一股子的涩味,“陛下慈孝,那本宫是不是该大度一点主动让出这慈安宫啊。”脸上带着笑可说出话却透着一投子的恼意。
桂嬷嬷神色不变,她知道最近这后宫谣言四起,围绕的中心便是自家主子,可自家主子是什么性子她却是最了解不过的,想靠几句流言让她主动退出去,无异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这与大度不大度有什么关系呀,总不过是一座房子罢了,只不过这房子您都住了五年了,什么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吗?总不能因为她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就让您去受委屈吧。您住慈安宫可是先帝下的旨意,想让您搬也行,总不过是请出先帝的旨意来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怕过人来着。咱们无牵无挂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奴婢还不信陛下真敢对您怎么样。”
太皇太妃一开始还抿着笑,可听了后头一句话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抿着嘴,细长白皙的手指捻着碗盖翘出漂亮的兰花指来,碗盖碰在碗沿上传出轻脆的响声,一长一短,一紧一慢正如主人那犹犹豫豫的心绪。
良久,低沉的声音传来,“本宫记得杏林西边有个钟翠宫,上次路过时见了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不如本宫搬那里去吧,那里更清静。”
桂嬷嬷鼻头一酸,按了按眼角,“娘娘眼光自是极好的,那钟翠宫在后宫西北角上,最是清静不过的。以后太后住西苑来了,这西苑怕是也要热闹起来,娘娘住到钟翠宫再好也没有的了。”
太皇太妃捻着碗盖的指尖一松,碗盖砸到碗沿上传来一声脆响,茶水溅出湿了桌面,如蒙了尘的心绪,乌沉沉的。
荣王府,祁荣难得在申时正就回房,甄婉怡迎了上来,声音都透着一股子欢喜,“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祁荣轻轻勾了勾唇角,拉着甄婉怡坐在西侧室的矮榻上,挥退了屋里侍候的众人,“婉儿,为夫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甄婉怡眨了眨眼,暗暗吸了一口气,坐得笔直,满脸严肃道:“王爷说吧什么事。”
祁荣一看小娇妻板着一张俏脸,鼻冀微微张大,极严肃极正经的样子,便笑了出声,伸出手揉了揉甄婉怡的头发,“不用这样紧张,不是什么坏事儿。”
甄婉怡松了一口气,也笑道:“王爷脸色那么难看,叫我怎么能不紧张呢,我还以为是朝堂出什么大事了呢。”说着便倒了杯茶送上。
祁荣接过抿了一口,“最近后宫里的事婉儿听说了吧。”
甄婉怡皱着眉头,“您是说宫殿的事?陛下还没拿出个章程来吗?这都封后十来天,马上要举行册封大典了吧,难道太后还没从凤仪宫搬出来。”
祁荣放下茶碗,“嗯。”
甄婉怡嘟了嘟嘴,“这西苑那么多宫殿哪处不能住人了,又不是非得慈安宫才可以住人,难道太后不住慈安宫就不是太后了吗?她又何必为难陛下和皇后呢?”
祁荣勾起嘴角笑了笑,“婉儿这话到是实诚,只不过人家可不这样想,好不容易熬成这大周最尊贵的女人,若不能得到与之相称的待遇怎么甘心呢。”
“太后这是着相了。”甄婉怡说完自己便抿着嘴笑了出声,随即对着祁荣眨眨眼,“王爷要与我商量什么事呢?”
祁荣右手大拇指无意识地在茶碗碗沿上摩挲,半晌才道:“我想接太皇太妃来府上住。”
甄婉怡诧异地张了张嘴,脑海里闪过第一次与祁荣踏入御花园,碰到太妃得到一对精贵的龙凤镶宝镯,第二次见面是生完珩哥儿太妃送了一条极贵重的羊脂玉璎珞和好几对金银镯子,那羊脂玉璎珞还是太妃的陪嫁之物,第三次见面是珩哥儿第一次进宫,也是在御花园,太妃陪了近一个下午,抱着珩哥儿不愿撒手。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怎么这么笨呀,人家都做得这样明显了,再想想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