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贾府四爷的亲事定下来,北边的战事终于走到了尾声,前太子耗时十五年,终于将皇城攻破,逼得康帝带着一众妃子皇子聚在乾明殿,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这座建成三百余年居住了近百位皇帝的宫殿,就这样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听说那场大火映红了半个皇城,许多年迈的老臣跪伏在地,对着皇城的方向失声痛哭,不知道是在缅怀逝去的皇帝还是在为自己的前途忧虑,或者也是在可惜这座已成为历史的宫殿,可惜这座世代相传的至高无上的权贵之所,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伴随着前太子登基的消息传来的还有一个个臣子的剿杀,似乎每一个被杀的臣子都有极其该死的罪名,可是,刚刚坐上皇位就这样急着排除异己合适吗?
当然这样的事还轮不到甄婉怡也操心,她也只是在甄家几兄弟争论得面红耳赤时旁听两句罢了,只是奇怪慕子归最近消失了,也许也在忙他的终身大事吧。
这一日,四老爷拿着一封信带着甄家两兄弟急急回到寒香院,甄婉怡也被慧香请了过去,十分着急,催得甄婉怡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跟着走了。到了寒香院才知道,原来四太太接到了近两年没有联系上的京城的来信,只是看完信的四太太跟以往的高兴的模样大为不同。等候在一旁的几人都发现了四太太的异常。
四老爷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太太忙将信一叠,困惑道:“没事,大哥来信说大嫂会带着珍娘来一趟,信送出来的时候,大嫂和珍娘也动身了。”
四老爷微微皱了皱眉头,“可别是京城里出了事吧。”
四太太听了脸色白得吓人,甄明杰赶紧说道:“舅舅只是一介平民,能有什么事。如今陛下初践祚,正是安定民心以求平稳的时候,京城里怎么可能会乱起来。”
许是甄明杰沉着的神情极具说服力,四太太神色明显松了下来,可是甄婉怡心细的发现,甄明杰的嘴角一直抿得紧紧的。
“老爷,明儿开始你就派人去渡口那等着吧,这年关头的,大嫂和珍娘两个人过来,真让人不放心。”
四老爷点点头,“夫人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明天开始我就安排人十二个时辰不休息的守在渡口,只要是从京城坐船过来,就不会错过。”
四太太一听马上急了,“要是大嫂不是坐船过来的怎么办?”
四老爷笑了笑,“那我再派人去北城门那里守着,总之不会错过就是了。”
四太太还是不放心,“我让黄嬷嬷去渡口守着吧,别人怕是不认得大嫂。”
四老爷点点头,“行,我在外院也派个人去。”
后来又商量了一些喻夫人来住时要住的院子,指派了丫鬟去收拾,忙到晚间才一起去长康院请安。老太太听说亲家舅夫人要从大老远的京城过来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吩咐大太太细细照顾着,走之前又再一次叮嘱着。
四太太带着甄婉怡走在后头,“婉儿,你看你祖母刚才是真高兴吗?”
甄婉怡点点头,“高兴呀,我看祖母的笑一直没停过呢。”
四太太叹了一口气,“你呀,这般粗心可怎么了得,以后看人做事说话要多留一个心眼,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往往体现在小处上。你再细细想想,母亲是怎么吩咐莲香的,你祖母又是怎么吩咐你大伯母的?”
甄婉怡知道四太太这是在指点她管家之道呢,便静下心来回想对比着,这一比还真看出名堂来了,四太太吩咐莲香去汀香院打扫的时候,让黄嬷嬷开了库房,将过年时才摆出来的一对豆青色敝口官窑梅瓶拿了出来,还拿了两匹上好的丝缎让人赶做出幔帐来,连罗汉床上的厚棉垫子也要重新做一个。更不要说从明天开始房里要每天烧碳烘热,采摘新鲜的花卉放进去。
可老太太那里只是叮嘱大太太两句,好好招待,至于怎么招待则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而以大太太的为人和小心思,甄婉怡几乎可以想到她的招待会是多么的“热情”而简单:一顿丰盛的洗尘宴,干净而冷清的客房。
“母亲,你还真是厉害,把什么都安置好了。”
四太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世人都说抬头嫁女,低头迎媳。可是,这两家若是相差太过悬殊,另一家必定会受人冷眼的。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习惯了。不过,说起来,你祖母这次的反应算是好的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哪怕住得近,可实际上你大舅母进府来探望我的日子也是极少的,而我也难得回娘家一趟。”这话说起来极为伤感,四太太那样坚强的一个人都语带哽咽。
歇了一会才道:“好不容易,你六哥终于有出息了,你母亲我在甄府也总算是能抬起头来做人了。”
甄婉怡替母亲心痛,“母亲,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四太太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甄婉怡,“婉儿,母亲不是不想让你去嫁那高枝,只是,那需要付出的实在太多了,也太辛苦了。母亲苦了这么些年,委屈了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你去过那种看人脸色行事,做低伏小的日子,你能明白母亲的苦心吗?”
甄婉怡头脑总算灵光了一回,原来四太太怕她对贾府一事看不明白,心里转不过弯来呢。心下一暖,母爱,原来这么细微柔腻又无处不在。“母亲,您就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女儿的事一切都听您的,您说谁好女儿就嫁谁,不管他是皇子还是乞丐,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