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的行船让元姐激动不已,她偷偷地在窗户上戳了好几个洞,趴在窗口看个不停。
他们路过茨河,那是元姐去承恩寺见舅母时靠岸的地方,元姐想起舅母,心绪又起伏了一阵。
好在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襄阳的口岸。
襄阳不亏是自古以来的名城,光看这码头,就比光化热闹不止十倍,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
从船上,隐隐可见远处的城墙,高大连绵,蔚为壮观。
一个襄阳府都有这般气象了,不知武昌又会有怎样的世面。这样一想,元姐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他们此番行船时间不长,便没有在襄阳停留,继续前行了。
元姐一日三餐都呆在自家的小房间内,不得出来。一船之上,俱是些男子,韩先生也是与青崖先生共食,因而元姐只能由秋云他们去取了饭食,在房里吃了。
元姐吃过午饭便睡了起来,船儿摇摇晃晃倒也舒服。只是越往南走,外间越发热了,元姐迷迷糊糊之间,便像铁锅里的烙饼,在床榻上翻过来又覆过去。
春霞赶紧过来打扇,可还是热的紧,二人皆是满头大汗。
元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道:“要不我们把窗户打开些吧,这边来往的人少,没事的。”
春霞有些犹豫,一时没了动作。
元姐“唉”了一声,自己站起来去推开了窗户。
清爽的江风吹进闷热的小屋,元姐身上那股暑气立即消散了大半。
“你看吧,没人的。”元姐呵呵地笑,江上的风景一览无余。
元姐的房间在船尾处,由窗口隐约可见行船拖出的一条长长波纹,韩家托运行李的船,就在大船后不远处。元姐遥遥可见贵柯和贵芜趴在船上,兴奋地朝着江边指指点点。
两岸的树木田庄,飞快地退去,这一阵顺风而行,犹为顺畅。风呼呼地吹到元姐的脸庞,吹起她因为出汗而贴在鬓角的青丝。
元姐舒服地吐了口气。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只一息之间,高大的人影便到了眼前。
元姐来不及关窗,抬头望去。
“郑大哥!”来人正是在附近执勤的徐纪文。
今日,他们新晋的是的侍卫便开始当差了。
除了旁氏兄弟和徐纪文,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直爽爱笑的汉子,唤作莫鼓,大家都叫他大鼓。莫鼓和徐纪文编在一组,负责船后半部分的巡防。
“可是热的紧?下了太阳就能好些了。”徐纪文见着元姐小脸红扑扑的,还有缕缕青丝贴在面颊,禁不住道。
这位郑大哥真是贴心,怪不得山村里那群小子们都爱极了他,舍不得他走。
“嗯,嗯。”元姐笑眯眯地点头答道。
她刚说完,就听风吹动窗户,发出了“吱”地一声细响。
元姐自不会放在心上,可徐纪文却微微蹙了眉:“可是胃里又不舒服了?”
“嗯?”元姐一阵迷惑,不知道他说得是甚。
而徐纪文却完全忽略了元姐的疑问,还以为她小姑娘家不好开口,又道:“这会儿还不到饭点,大概还得再过上一两个时辰才能吃得上饭,我去厨下看看,有没有糕点之类的。”
元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以为刚才那声窗户的响动,是自已肚子里发出来了,还误会自己又要犯胃病了。
“不用,不用…?…”元姐赶紧摆手,刚想解释一二,却被徐纪文打断了。
“如何不用?胃疼不能等,我这就去看看。”言罢,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了元姐独自趴在窗台上苦笑,笑着笑着,又转成了真心的喜悦。
“姑娘认识那人?”春霞早就听见动静了,这回徐纪文走了,她赶紧上来问。
“嗯,以前在山村就认识呢。郑牧,郑大哥。”元姐点头回道。
春霞松了口气,又听秋云在一旁道:“可是上次姑娘从枣阳回来遇见的那人?”
秋云这样一问,元姐又想了起来那次的巧遇。这样算来,真是和这郑大哥遇见很多次了。
从山村里他养好了腿上登门拜谢,到枣阳书肆不意撞见,再到四方茶楼路见不平,还有和宝丫一起吃过热腾腾的鸡汤面…?…
原来她和郑大哥,竟是有缘人。
这倒是有意思,元姐想。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吧,像书里写的一样。
可有缘无缘究竟有会怎样?元姐却从未深入想过。
她怕秋云误会郑牧,解释道:“舅舅也认识郑大哥的,他不是外人。”
而手上端了一碟绿豆糕的徐纪文,却突然听到了元姐的这一句话,脚步顿了一下。
不是外人吗?可元姐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吧。是她心思太过单纯,像山泉一样清澈见地,还是她真觉得自己亲近,可以信赖呢?
徐纪文脑海里也浮现出,那些过往的一幕幕画面。
大树后面不小心露出的裙角,承恩寺里翻飞的衣摆,茶楼里俊美的扮相,江风中飘扬的细纱…?…
徐纪文心里却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让他的心强劲有力,又迅速地跳动了起来…?…
直到元姐和丫鬟们说话的声音,又一次传进他的耳朵里,才想停战的鼓声,让他飞扬的思绪沉了下来。
忽然间,他有点害怕靠近那扇窗子,他有点不确定他是否应该把这碟糕点送过去。元姐会不会嫌弃他来的太慢?或是嫌弃他拿来的糕点不合口味?他还真的不知道她喜爱什么口味呢,只想着绿豆消暑,便端了过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