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两人都看向对方,距离稍远,对方的面目也是模糊的,基本上看不太清。
“二姐,你怎么没睡?”顾青云轻声问道,“还在想我昨晚跟你说的事?”
“没有,我没有想那件事。”顾荷的声音传来,低低哑哑的,似乎哭过。
“二姐,你哭了?难道真的对方子茗有那么重的好感?”他皱眉。
“不,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怎么没去睡觉?”
顾荷没有回答。
大概是月色太好,或者是现在的气氛让他忍不住问出了隐藏在心中的问题,或者说他现在藏着一股想报复的心态。
反正一时冲动之下,他问出来了!问出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问题。
这是一根刺,不把它拔掉,以后他和顾荷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姐弟,他永远会对她有防备之心。
“二姐,你还记得我两岁时和二娃子同时生病的那件事吗?那时我已经记事了。”
这句话似乎是一道惊雷,静默站立的顾荷猛然打了个寒颤,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顾青云一惊,幽幽叹道:“原来我们都没有忘记。”才刚刚起了个话头,顾荷就是如此反应。
他能记得很正常,没想到当时才四岁的顾荷也一样记在心里,要不然她现在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顾荷双手捂住脸,伏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瘦削的肩胛一耸一耸的。
顾青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毕竟是相处了那么久的家人,他把顾荷拉起来,把院门打开,低声喝道:“你想把其他人都吵醒吗?”
顾荷一听,哭声顿时止住了。
两人走出院门,在大榕树下停下。他们家住在村尾,最近的人家离他们都有二三十米远,不怕被别人听到。
“栓子……”顾荷猛然抱住他,又呜呜地哭起来。
顾青云挺直脊背,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她。
“对不起……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似乎是有人告诉我没有你,爹娘就会很疼我,鬼使神差的我就做了那件事,小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等我懂事一点,才知道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可怕的事!呜呜……我经常睡不着就是想起这件事,我一直害怕被人知道,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说出来。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这么多年你对我还那么好……栓子,我后悔啊,我妒忌爹娘疼爱你,关心你,我以为是你的到来害死了大娃子,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那么做,呜呜……栓子,我悔啊!悔啊!”顾荷一会说话一会哭泣,有些语无伦次的。
顾青云苦笑。
顾荷紧紧地抱住他,顾青云能感觉到她的泪水已经浸湿了自己肩膀白色的里衣。他心情更复杂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或者是该不该相信她。
“二姐,你别哭了,当时你还那么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或者真的是有人在唆使你,我现在已经不怪你了,只恨当时身体不争气,让爹娘把全部心力都放在我身上,从而忽视了你,你那么小,没有是非对错观念,没有人教过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只是一念之差而已。而且这些年你对我非常好,如果有补偿的话,早就已经补偿了,你以后不必愧疚,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想到顾荷做饭时经常会把鸡蛋或几片肉藏起来,没有给二弟和三弟,而且偷偷留给他,等他放学后让他吃。想起了他以前提出养鸡,她跟着自己忙里忙外,几乎一手操办了所有的活,不想让他干活的好心。
顾青云的眼眶微热。
不知为何,今晚听到顾荷的哭诉,他对她的芥蒂似乎已经消失了。这大概是因为同样一件事,他惴惴不安,有所防备,可是当事人也不好过,一直在受煎熬,她过得也不好,还知道愧疚。
而且她当时也太小了!估计是凭本能行事吧?而且可能真的是有人在旁边说一些玩笑话,可是小孩不懂事,就当真了。在现代看了太多的新闻,顾青云见过类似的事,只是轮到他自己身上,这才觉得膈应,才觉得难受,这也是他一直在粉饰太平的原因,他无法对一个四岁的小孩做下什么判断。
他觉得这大概已经被扯平了。而且在未来,他不想背负着这样一件事过一辈子,太累了。
再说了,他和顾荷有很亲密的血缘关系,他以后肯定要和她继续打交道的。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既然已经把事情捅开了,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必须要有个结论。
“栓子……”听到顾青云的话,顾荷的呜咽声更大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关你的事,是我太恶毒了,是我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可是我一直都想不起来是谁跟我说那些话的,是我的错……”
“别哭了,待会把人都吵醒就不好了。二姐,以后我们都好好努力,把自己的生活都过好。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过得好好的。”顾青云终于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继续道,“至于方子茗的事,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惦记了。”
“栓子,你放心,比起你的谅解,方子茗的事根本就不算事,我只是一时被他的外表迷住了,毕竟我在村里从来没见过像他那样的人。”顾荷放开他,用袖子使劲地擦干眼泪,破涕一笑。
顾青云苦笑,心里却觉得松了一口气。少女情怀总是诗,有些事情女孩们为了感情总会做出一些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