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帮我?”她收了剑,皱着眉问。
他摸摸鼻子,忽然凑近过来,语气戏谑:“可能是因为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我不是罗刹教教主。”她想提醒他是真的找错了对象。
而他听后居然大笑了三声,笑过之后又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我相信你不是。”
她想说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但尚未来得及开口,头上因方才的打斗而有些松动的布巾就被他一把扯下。
长发倒是好好地束着并未受到影响,但垂下来的那些白发也足够叫他愣在当场停住动作了。
练霓裳有点生气,皱着眉抢回他手里的头巾,一言不发地重新包好。
“怎么会这样?”她听到他问。
“走火入魔而已。”她言简意赅地糊弄过去,“怕吓到人。”
满头白发,容颜却还这般年轻的确是极吓人的,纵是他在大漠见过不知多少奇人异事也难免愣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搭上了她的腕,而后又在她想要挣脱之前立刻松开了。
“你的经脉没问题。”他说。
练霓裳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撇开脸道:“很久以前的事了,自然已无问题。”
他笑了笑,状似无意开口道:“那就好。”
之后两人一起上了天山。
或者说是她要上天山,而他坚持要跟着。
她是在天池附近醒来的,这次回来自然也先往那边过去了,但令她惊讶的是,原本罕有人至的天池居然多了一个沉默的黑衣人在旁守着。
“咦——”跟在她身后的玉罗刹在见到这人的时候惊讶了片刻,“他怎么也在天山?”
练霓裳皱了皱眉,顿住脚步没再过去,狐疑地问:“你认识他?”
“他叫荆无命。”他说,“是个剑客。”
这名字练霓裳从前也没听说过,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径直往记忆中那个洞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他究竟何时才离开。
他脸皮可厚着呢,她没说请他进去也能毫不犹豫地跟进那个洞穴,还只当没听到一样赞了一句:“这地方不错。”
练霓裳:“……”
这地方当然不错,汇集天地灵气不说,还隐蔽得很,更妙的是行至尽头恰好就是天池的另一端,是她当初无意之中发现的,在里面住了很久。
后来踏破时空,虽然地方还在,但那些熟悉的起居用品却是全没了,还得重头来过。
练霓裳原本打算等这个人打消对自己的兴趣之后再折腾这些的,可他日复一日地用各种话逗她,就是不见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唯一值得开心的大概就是那些话里不再暗藏机锋,应付起来方便不少,时间久了,她甚至还能够驳上那么一两句来。
后来的某一天她看见他站在山巅处取下了一只白羽雕脚上绑着的纸条,而后迎着风在那不知站了多久,末了大概是发觉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
简直莫名其妙,练霓裳想。
他没说要走,但傍晚的时候却忽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坛酒来请她喝酒。
不是什么好酒,只是练霓裳也没拒绝。
这一日恰好是十六,两人就着天山之上格外明亮的月光分掉了那一小坛酒。他难得沉默,反倒叫她有些不太习惯。
快喝完的时候她听到他忽然出声问了一句,“一航是谁?”
那一刹练霓裳可以说是浑身都僵硬了,她已经有很久没想起过这个名字了,也不记得自己有和他聊过那些事,顿了很久才低声回答:“一个不重要的人。”
“是吗?”他笑了笑,一副不信的模样,但没有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我家中出了点事。”
“噢。”她觉得他们俩算不上熟,所以连什么事都没有问,只点了点头,“你终于要回去了吗?”
“是啊。”他总算恢复了先前那种嬉皮笑脸故弄玄虚的模样,盯了她很久,继而地问出了那个叫他十分在意的问题,“你就从没好奇过我是谁吗?”
练霓裳喝完最后一口酒,颇不在意地把石碗扔到一边,抬手擦了擦唇边酒渍,“我哪怕问你你也不见得会说实话。”
“怎么会,你要是问,我一定告诉你。”他说。
她还是不以为意,但想到他有多话唠还是问了:“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叫玉罗刹。”
“……”
逗她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顿酒的关系,这一夜她难得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大亮,那个请她喝酒的人也没有如往日一般在洞口边徘徊。
她想到他说过有事要回去,没有多想就起来准备去练功了,然而一翻身却被一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东西给硌到了。
那是一块玉。
一块玉牌。
一块雕工精细,玉质温润的玉牌。
它的正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青面獠牙,而反面则只有两个字。
“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