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殿后泡了一会儿热泉,消去神魂的困乏,这才披了件深衣,重新踱了回来。
阿离离开之前,两人一直促膝长谈,毛球捣乱的现场早由弱萍收拾好了,如今几本册子又是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案上。
那上头,折痕已经很深,她还记得哪几页的边角已经卷起。这几天,她翻这些册子已经翻得想吐了,偏偏还一点儿线索都弄不到。
不看也得看哪,记性再好,终不如亲眼看着受启发。宁小闲叹口气,重新坐下来做这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的功课。
夜色深沉,她一页一页看过去,挂在发梢上的水珠早已悄悄干透。
依旧一无所获。
宁小闲吸了口气,拿起最后一本,也是最厚的一本——《城主府案录》,开始翻阅。
这里面记录了所有当天在午时进城的修仙者,包括揣有蛮祖残蜕那人。只不过,她没能将这个人揪出来。
连皇甫铭和蛮祖加在一起都办不到的事,果然棘手。
这个问题,一定还有其他解法,只不过她一定是遗漏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个调查走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有什么人会在当天正午时分进京,却又从她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地溜了过去,没被注意呢?最牛气的是,这人也一并逃过了皇甫铭和蛮祖的追踪。
她托着下巴沉思,一边信手又翻过一页,就有一小团墨渍赫然在目。
这是方才毛球捣乱留下的痕迹了,它在书案上逃蹿时,沾了墨的前腿正好踩在城主府案录上,所以这一页就留下了极其清晰的小黑爪印,一看就知道是个毛茸茸的小爪子留下的罪证。
清洁术也不是万能、智能的,弱萍要是使用这神通去清理墨迹的话,那么这一页纸上所有的文字都会被一并清除掉,因此她也只能小心地将这团墨点用软纸吸干,重新合上。
“淘气鬼!”宁小闲暗骂一声。城主府案录看完还得送还原主,她却将衙署的公文弄脏了。若非毛球在最郁闷的日子始终陪着她,她早将这小东西丢出得愿山庄挨冻。
不过她目光随意一扫,就如同被磁铁吸附,再也移不开眼了。
毛球的小爪印,刚好盖在了一个名字旁边。
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在那一日的正午进了京,的的确确身怀特殊的储物空间,并且知者甚众,然而无论是她还是皇甫铭、蛮祖,都完全忽略。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她还特别熟悉。
也正因为太熟,所以她压根儿没想过东西会在这人身上。
她翻阅城主府案录,看见这个名字不下十七、八次,却生就能视而不见,轻轻放过,却从未想到要去查证和搜索。
不独她如此,皇甫铭、蛮祖,甚至奉天府的那许多了不起的情报细作,也都将这个人无视了。
因为,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
宁小闲。
她轻轻屏住了呼吸。
这想法,实在是太可笑了。她自己有甚东西,难道自己不清楚吗?怀揣着蛮祖遗蜕,反而到处去寻这件宝物,这种蠢事当真是她作得出来的么?
简直是把自己也逗笑的节奏啊。
可是这丝笑意还未扩散到眼里,就中途消失了。
呃,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蛮祖遗蜕在她身上……不,不对。假设她拥有这件东西,那么一定是被放在神魔狱当中了,否则怎能隔断蛮祖的具体感应?
若在从前行走西行路的时候,她还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未入手蛮祖遗蜕那玩意儿。可是现在,她可没有这种底气了,原因很简单——她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宝贝太多啦,多到自己都没空去翻检一番,万一里面就有蛮祖遗蜕呢?虽说收缴上来的物资,都有隐流的管事分门别类地检索过,可不还有那许多未知奇物,堆放在神魔狱当中么?
想一想隐流东征途中,还有攻打广成宫驻地的时候,她收缴了多少东西进入神魔狱?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具体数目,更别说一件一件翻看、了解。
脑海里浮起来这个念头,初听起来着实可笑。然而凭心而论,未必就没有这种可能喔。
并且退一步想想,先从自己这里入手排查,若是又失败了,也不费什么功夫啊。
她摇了摇头,真不愿承认自己完全陷入了僵局,现在是抱着随便一试的态度。
下一秒,她就置身于神魔狱当中了。
丹炉穷奇感知到她的到来,一蹦一跳来迎接她:“女主人,您来啦!”
她轻轻“嗯”了一声,带着炉子换去了一层,站到阴九幽的牢门前。
这个人正在闭目瞑想,似乎不知道她的到来。
宁小闲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了口:“你那分身,已被我逮着了。我的秘密没有泄露出去,你的计划也已经失败。”
阴九幽连眼皮子也不翻一下,似乎这话对他全无影响。
他答应宁小闲使用请神术,正是要借机与分身取得联系。一曲《黄泉引》,满中京皆知,有什么理由不惊动自己的分身?只要将消息传出去,分身就会设法营救自己。
现在看来,这小妖女真有几分本事,居然能将这个疏漏给补上去。他不怀疑她说话的真伪,横竖他已经在大牢里了,她再撒谎也没有意义。
可惜了自己分出去的那一缕神识。现下虽然还能压制住长天,可是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就像沉眠的火山,虽然被强行抑制住了不得喷发,然而他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