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行眯着眼道:“眼见为实么?我没见他行凶,倒见着你们吃人了。”指尖推动剑锷往上一顶,鞘中即有一抹寒光乍现。
三人互视一眼。的确池行两人从这角楼望下去,恰好能看见他们在杏春园后院所做的害天害理的勾当,矢口否认也是无用了。齐娘子也知事态紧急,大声道:“既如此,我且问你——你已经望见我们艰难求存的模样。可是这两天里,你可有看到这小子吃过一口食物、喝过一口水?”
这话说出来,池行当即恍然。难怪他这两日总觉得不妥,却又屡屡想不出原因,原来竟是这个:既然凡人在钵中城缺水断粮、坚持不了多久,那么最早和罗喉一起被卷进来的柳青岩,又是如何熬过这十余天的?要知道这三人组靠着吃同伴的食物和血肉才苟延残喘至今,满身俱是狼狈,那么柳青岩孤身一人,又是如何在这什么也没有的幻城里活下来的?
柳青岩大声道:“这个,我可以解释!你们寻不到食物,可不代表我不能。”
齐娘子冷笑道:“好,就算你能寻到。这位小哥——”她看向池行,一字一句,“你可知道,这小子在进入这个古怪地方之前,根本是个哑巴?”
她身后的老翁也附和道:“东明渠镇里,谁不知道柳天师家族第三百八十九代传人柳青岩,从出生第一天就不能说话?他哑了十三年,怎么一进这地方就好了,除了被怪物附身,还有别的解释么?”
池行嚯地望向柳青岩,面若寒霜:“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柳青岩目光闪烁:“我原本确不会说话,却非口舌残疾。这次猝逢巨变,受激甚深,倒是能开口了。怎么,这也能成为我是恶鬼的罪证不成?”转首对池行道,“你若杀我,罗喉就得逞了。后面它不知要如何对付你。杀了他们,我们立刻就能脱出烟云钵!”
若柳青岩真是无罪,则他是池行在这秘境中的唯一帮手。这一点,他倒真未说错。
齐娘子面色变了,尖声道:“这小子就是怪物,千真万确!您可千万莫要杀错好人,否则——”
两方都不承认自己是恶鬼,两方也都极力指证对面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元凶。这等局面下,他该信谁的?
池行突然一笑:“你提醒了我。否则如何?”
他这笑容甚是诡异,齐娘子看得心头一颤,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眼前突然有寒光一闪。
却是池行鞘中长剑飞出,一下斩落了她的首级!
这齐娘子看似是最柔弱的一介女流,然而在三人中隐隐处于领袖地位,最有话语权,言语又最有条理。如若说这个小团体中真藏有恶鬼的话,变作她模样的可能性最大。
池行早发现这一点,因此擒贼当擒王,首先就要集中全力对付她,余下两个凡人自然不足为虑了。
剑光闪过,齐娘子人头落地。
站在她身畔的矮个子和老翁都未料到他杀人毫无预兆,皆是一愣,只觉腿脚酸软,满嘴苦水,却不得不提着武器,冲上来就砍。这两人心里也明白,到现在这境地,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将对方杀掉,就是自己葬身于此!
他俩一个执着匕首,一个举着菜刀,大概都是从吃掉的同伴那里拣来的。飞剑取了齐娘子首级之后,又返回主人手中。池行未料到齐娘子死得这样容易,心下也是吃惊。
不过眼下既然开了杀戒,也就不需要窝着藏着了。他仗剑大步前行,躲过老翁胡乱挥舞的菜刀,轻易就将他一剑劈死。池行也知道恶鬼难缠,因此绝不选取心口、腰腹这等普通人的要害之处,而是自左上劈到右下,将这老头子一刀两半。
这时矮个子已经冲到柳青岩身边,举着匕首往这少年心口便刺。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所以他这一下出手也是狠辣,既不给对方、也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
柳青岩经过十来个时辰的休整,身手却已恢复过来,当下胸口一侧闪了过去,手里捏着的黄符纸已经对着矮个子丢了过去,口里喊了声:“爆!”
“砰”地一下,符纸变作一团火球,在矮个子的脸上爆开,顿时炸开一个大洞。后者忍不住伸手去捂脸,长声惨嚎:“我们不是怪物,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池行这时也收拾了老翁,反手一挥,将矮个子头颅斩飞出去!
尸首颈口上一蓬热血溅出,喷得两人面目狰狞。
不到四息功夫,三人全灭。
因为紧张,池行和柳青岩都微有些喘息。两人面面相觑,只有一个念头:“竟是如此容易?”
这恶鬼竟然虚弱至此,被他们随手就杀掉了么?
柳青岩忍不住笑道:“早知我家老祖将它重创成这般,我自己都该早些设法弄死它才是,也省得后面这许多人枉自送命了!”望向池行,“池大哥,你方才可是分辨出恶鬼了?”否则怎能那般果决地挥剑?
池行望向他,冷冷道:“不曾。”
柳青岩的面色顿时一凝。
原来刚才双方各执一词,池行也分不出谁说的是真话。然而他自有取舍之道:若是误杀了柳青岩,则对抗罗喉就少了一大帮手;可是误杀了凡人呢,有什么损失?不过三个凡人而已,死便死了吧,顶多是他们死后魂魄被恶鬼得去,增长一点道行罢了。
他根本不需要辨别谁是恶鬼。这当中的加法减法,池行身为隐流的大幕僚,一念之间无数人生、无数人死,因此时刻都要算得清楚无比。
柳青岩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