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蜀王是先帝第四子,在皇帝登基后设法除去,那时是郑家人做出嚣张的气势压着皇权,叫皇帝对在蜀中的郑家又极忌讳,故而才留下了老蜀王的独子。可皇帝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蜀王还能压制着郑家,便由着两方在蜀中‘较量’。
郑家在收到沈沧钰出事的消息,悲愤不已,欲暗中回应天府探听情况,蜀王知道后硬是不顾阻拦跟了先头部队化装商队快速赶到应天府。
“都是男子汉了,哭哭啼啼不让人笑话。”沈沧钰将还抱着他腿的蜀王拉了起来。
蜀王用袖子抹脸,抖着肩膀:“谁爱笑话谁笑话,我就是这个样子了,我本来想和那老畜生拼了的,还好皇叔您死里逃生。我还在想,万一我见着老畜生吓得脚抖败了事怎么办,那我有什么颜面下去见您。”
听着他如释重负的话,沈沧钰扶额,邵相也有些无语。面前这个软得理直气壮的少年,真的是曾威震四方的四王爷之子吗?
蜀王抹了半天眼泪,突然抬了头,神色变得极狠:“可是我也想了,就是干不掉那老畜生,我也要炸掉他半个皇宫!皇叔,您先前留在蜀中的火药,我全让人送来了!”
方才还文文弱弱的少年,转眼间戾气横生,俊隽面容上有着如寒冬腊月那般透骨的冷意。他那股突然窜起来狠意,让人心颤,邵相默默低了头,推翻方才对这少年的评价,又对皇家人的印象加了一条。
——没有一个正常的。
沈沧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他这侄子早些年因兄长的离世受了极重的大打,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有时会有走极端的举动。
干燥暖暖的手心让蜀王心境又宁和下去,好像回到小时候,他父王也喜欢这般摸他的头,夸他好。
“你这是赶路几天,先去歇歇吧,一切等你休息好再说。”沈沧钰见他眼下乌青,身上衣裳也全是灰尘,知他定然是赶许久的路。
少年便朝他笑,“我要睡你睡的屋。”
“那不成,你皇婶婶在,你到侧殿去吧。”
皇婶婶?!
蜀王双眼顿时闪着亮光。
蜀王年方十六,还是青涩的年纪,又遗传了他父亲的一双圆眼。如今睁大着眼,那眸子清澈得似一汪泉水,有着少年的纯粹。
沈沧钰颔首:“是的,我让人带你过去,但是别缠着你皇婶婶,她这两日也受了惊吓,要休息。”
“好!”少年欢喜应下,拉着宫人跑得飞快。
沈沧钰看得摇头好笑。
邵相这会也安心下来,有了郑家人和蜀王,应天府肯定是守得住。只要守住十天半月,待璟王完全掌控了兵部及锦衣卫,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有了蜀王带着大军来的好消息,邵相安安心心出了宫,按着计划行事,先整顿兵部。沈沧钰则先到了一趟关押着皇太后的宫殿,顺便见了张皇后。
张皇后早没了往日的尊贵,华衣美服都掩盖不了她颓败的神色,同为阶下囚的皇太后比她镇定从容得多。见着沈沧钰亦平静无比。
她看着眼前不怒而威的青年,淡淡地道:“你还是如愿了。”
如愿了。
若有选择,他对这个位置,一屑不顾。
“可他们都活不过来了。”沈沧钰理了理袖袍,指尖划过那代表着天家尊荣的金色绣纹,面无表情。
皇太后闭了闭眼,“我早和老三说了,要杀尽的。”
“嗯,可是他杀不尽。你以为当年先皇为什么留我在京城,你以为当年先皇为什么让郑家继续盘恒在蜀中,在京城的我死了,郑家就会拥着蜀王反了。所以,他杀不尽的……”
一直从容镇定的皇太后手抖了抖,旋即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先皇早看透了他们母子,先皇知道他们杀了他的那些儿子,杀了他最爱的贵妃……其实要了她儿子命的是先皇!!
她曾经还得意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被她玩弄与掌心,如今看来,最蠢的不过是她!
惨烈的真相使皇太后陷入了魔障般,不断发笑,笑得声音嘶哑,笑得眼泪直流。沈沧钰依旧面无表情,抬手示意,叫来了亲卫,冷静吩咐道:“除了皇太后,其余的都处理了。”
张皇后听到处理二字,脸色发白就瘫软在地上,皇太后突然站了起来,扑像沈沧钰。可她还未近身,就被一边的侍卫挡住。
她发疯似的朝他大喊:“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看着她疯颠的样子,沈沧钰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恨一个人,怎么会让她死,他会和前世一样,叫她生不如死。便是如此,也解不了他心头之恨。她再痛苦,他的母亲,他的兄长……都永远活不过来了。
随着沈沧钰离开,他身后就响起了各种凄哀的哭喊声。
他能那么果决清肃,是因为亲眼见过皇家的阴暗面,在这皇宫里的人,哪就真有清白问心无愧的。他们死得也不算冤。
西宫内腥风血雨,挽夏所在的南边宁静祥和,沈沧钰踏入寝殿,便见着她趴在枕间睡得香甜。
室内柔和的光线照在她脸颊上,将她如玉的侧颜显得更加美好。
他俯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又出寝殿喊来亲卫问她是否用了餐,蜀王有无扰她。得知她陪着蜀王用了午膳,两人相淡甚欢,他唇角弯了个弧度。就是不知是她哄蜀王开心,还是反过来了……
***
皇城花了一日半时间便稳定下来,沈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