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楼和地板用简单的木梯连接着,放在木梯下的鞋代表着主人现在正在午休。
他认得礼安哥哥的鞋,耐克鞋,那是去年礼安哥哥代表他们学校在苏比克湾篮球赛打进八强的奖品,哈德良区的孩子们深信那句“它可以让我跳得更高”的广告语,耐克鞋是孩子们的梦,所以他不可能存在认错。
小男孩垂头丧气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不确定礼安哥哥会不会按照信里说的那样做,现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妈妈到城里采购去了。
转了一个弯,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女孩,浅色短袖衬衫配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这样的打扮看在哈德良区女人眼里是一种比较碍眼的存在。
哈德良区的女人们更喜欢色彩鲜艳的布料,哈德良区的女人习惯了那些涂得红艳艳的嘴唇。
天然的唇色、干净的旧衬衫、不染不烫绸缎般的黑色直长发、看在哈德良区的女人眼里是“你要当修女吗?”“你这样的打扮是不是想证明你不会走你妈妈老路。”“还是?你觉得这样可以吸引到所谓来这里找寻心灵伴侣的男人,然后把你从这里带走。”“别做梦了,幸运女神送给天使城女人们最大的那记棒槌就是你孩子的爸爸是一个有良心的男人,他们表达良心的方式就是给你和你孩子每个月寄点赡养费。”哈德良区的女人们从来不掩饰她们类似这样的言论。
背后传来略带迟疑的“达也”,不要理她!妈妈和塔娅姐姐说她是“害人精。”
“达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背后的女声还在继续着,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害人精的声音,柔柔软软。
此时,哈德良区女人们口中“蓄谋已久、以后将会用来勾引有钱男人”的声音听在现在肚子饿极了的他耳朵里简直是。
猫哭耗子,猫哭耗子!心里拼命念着他为数不多学到的中国俗语,催促自己脚步往前,可脚迟迟不动。
当那只手落在他肩膀时,转过身,把脸埋在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里,他太饿了。
“小鳕姐姐,那些人把塔娅姐姐抓走了。”脸埋在她手掌上,一边哭泣一边述说原由。
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妈妈和塔娅姐姐口中的“害人精”、哈德良区女人们眼里“很会装清高的莉莉丝”的女孩却是妮卡姐姐的“小鳕”、是他心目中聪明的“小鳕姐姐”。
小鳕姐姐是天使城目前仅有的三位大学生之一,不仅这样她还是整座大学成绩最好的,虽然,那所大学才只有五十名学生,可那又怎么样,你能说她不聪明吗?
也许小鳕姐姐能在这个时候帮助他救出塔娅姐姐,可……
那只手慢吞吞地抽了出来,在半空中停顿片刻,再从包里拿出手帕,手帕交到他手里,手帕之后是包在塑料纸里的牛角面包。
虽然,他很想马上吃掉面包,可塔娅姐姐怎么想都比面包重要,昂着头:“小鳕姐姐……”
“你也许可以试试再去找温礼安。”她和他说。
想起掉在脚边的老鼠尸体,打了一个冷颤,即使他能克服对老鼠的恐惧,可礼安哥哥也不会听他的话,礼安哥哥不是好说话的人,这是妈妈说的。
“小鳕姐姐,求你了。”眼巴巴看着她。
她没看他眼睛,低声说着:“我不认为我能帮到你,你看我连他们把塔娅带到哪里都不知道。”
“他们把塔娅姐姐带到克拉克度假村了。”急急忙忙说出,他有偷偷看过牛皮信封的信,信里指明的地点就在克拉克度假村的拳击馆里。
“达也……”
“小鳕姐姐,我求求你了,帮帮我。”他再次去拉她的手。
片刻,她再次抽出手,看了一眼日头:“达也,对不起,小鳕姐姐还有别的事情。”
距离马尼拉西北部约五十英里的克拉克机场因二战末、越战期间成为美军军用机场而声名大噪,和克拉克机场一路相隔的是曾经作为东南亚最具代表性的红灯区。
这片红灯区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天使城。
在克拉克机场成为美军征用机场的1903年至1991年间,位于机场附近的零散村落迅速成为美国大兵们找乐子的场所,随着更多女人的涌入逐渐形成规模,在东南亚红极一时。
菲律宾人信奉天主教,反对堕胎,在加上避孕措施落后,因此,美国大兵们和菲律宾女人们的露水姻缘给这片红灯区留下了一个个大眼睛、金色卷发的混血宝宝,他们遍布街头巷尾,天使城故而得名。
1991年,美国政府把克拉克机场使用权交还给菲律宾政府,次年,美军大面积从苏比克湾撤离。
随着美国人的离开天使城逐渐没落,可天使城的女人们、以及它昔日的辉煌还是每年能吸引到一定数量的游客来到这里,来到天使城百分之八十五为男人:澳大利亚男人、美国男人、韩国男人、日本男人……
夜幕降临,天使城的女人们打着哈欠来到街头,霓虹灯光很好地掩盖住她们脸上厚厚胭粉以及疲惫眼神。
女人们毫不避讳,当街和怀有目的而来的男人们讨价还价,红红的唇印印在男人头发早已经掉光的肥脑袋上,挽着刚认识的男人推开自家出租屋房门。
房子极其简陋,破旧的沙发尘灰密布,严重脱漆的茶几堆满没洗的碗碟,绿头苍蝇在碗碟上不亦乐乎。
唯一的房间甚至连门也没有,取而代之地是质地粗糙的花布,涂着廉价指甲油的手撩开色彩鲜艳的布帘。
从布帘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