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颜见那件披风摸着极舒服,触感光滑柔软,实在是喜欢,舍不得将它弄脏弄湿,刚将披风脱了下来,只觉得身后有些动静,像是衣服摩擦的细微声音。
可若不是离得太近又如何能听见,身后这人如此神神秘秘,难不成要恶作剧推自己下水不成?巫颜想着,往旁一偏的同时才转过身来。
身后是一个穿着湖绿衫子的人,他伸向巫颜的手往前扑了个空,偏巧猜中一颗滚动的小石子,他脚下步子不稳,身子往前一倾,眼看就要掉下湖水中去,巫颜在心里快意的鼓鼓掌,心道‘叫你要偷袭本姑娘,害人害己’,自然也没伸手意思意思。
岂料这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伸手扯住了巫颜的脚,两力相抗,巫颜一场游泳后还没回复多少力气,这下可好,池中接连响起了两声“扑通”,岸堤上空荡荡的,无人幸存。
巫颜从水里露出头来,可恶的是,这个人从抓着巫颜的脚换到抓着巫颜的手臂,他抓得很牢,几乎将气力全压在手上,巫颜差点没被他给拖到水里去。
巫颜气愤之余又多了一丝羞恼,她差点没用脚去踹开这个人,好在还有先理智,先礼后兵的高声道,“你还不快放开我!”
“放肆,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
岸堤上此时传来一名气喘吁吁的尖细声音,巫颜抬头望去,只见是身穿蓝衣宫装的胖太监,他的脸上红通通的冒着汗,一边说一边瞪了巫颜一眼,见塘中形式,他赶紧跪在岸堤上,忙着朝巫颜身边的少年伸出手去。
这一番再次落水落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再次上了岸,巫颜真想立即冲回宿塔去,卦一卦自己是不是今天与水相冲,忌出门。
原先地面上的那道水迹刚快被晒干,又再填了两道汪汪水迹,巫颜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人,那名落水的少年好不狼狈的站在阴影中,那一身湖绿色的长衫扭曲着贴在身上,而他身边的站着的太监正慌里慌张的将他衣服里的水挤干,那一脸的哭相好像落水的是自己一样。
巫颜正打算谴责对方一番,忍不住先提醒一句,“人看着挺有脑子,估计是没带眼睛吧,身上湿成这样还不站在太阳底下,是存心想感冒吧。”
那名湖绿长衫的少年抬起头来飞快的看了巫颜一眼,又飞快的垂下了眼去,他面容清秀,是孩子般稚嫩的清秀,连带着长睫毛细长眼睛清澈眼神、以及比巫颜高了半个头的身高都带了几分孩子气,让他看上去就是个乖巧无暇的孩子。此刻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脸上窘迫尴尬的表情,像是没做错事还乖乖听训的孩子,哪里像是会恶作剧推人下水的人呢?
那名蓝衣宫装的太监圆脸一鼓,抢先开口道,他嗓音极大,声音更显得尖细刺耳,“谁没带眼睛了?都带着呢,带着了你看不到,我看是你没带眼睛吧。”
那名少年见胖太监开口,立即咳了一声,似乎是想阻止胖太监的话,但是没拦住,他甚至是小心翼翼的瞄了巫颜一眼,见巫颜正看着自己,又赶紧低下了头去,唇角微微一扬,似乎在笑,却不知道是笑自己人,还是笑自己,但总算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太阳底下。
这下,他和巫颜只有几步之遥,阳光照亮他的面容眉目,之前只觉得他面容清秀,此时只觉得极为俊美,他望了巫颜一眼,似乎想说什么,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甚为眼熟,细看之下,那面容轮廓极为神似某人。
那名胖太监此时突然咋呼一声,小胖腿往前急走几步,挡在巫颜面前,短胖手臂一抬,手握成拳头,巫颜以为他要出手打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岂料他只是伸出食指指向巫颜,大叫道,“好啊你,居然骂人没有脑子,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也不下跪请罪,也不施礼请安,活的不耐烦了?!”
巫颜一听,暗地打量这名少年,他身上没有什么装饰,腰间的佩玉看着极为普通,身上的衣服也并不是绸缎华服,刚才在水里抓过他的衣服,感觉也只是普通的面料。大雍男子到十五岁便可束发戴冠,他并没有带冠,只将头发编成一条条细小发辫用一条发带束在发顶,是和自己同岁还是比自己小呢,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若他的身份地位能高到能让人一瞬没命,面对一个陌生甚至身份可能比他卑微的自己,他的神情举止如此小心翼翼,用得着如此吗?
见巫颜盯着自己沉默着,那名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的清雅俊秀,但他并不是对巫颜说话,而是对那名胖太监开口,“乔安,不得无礼。”
胖太监乔安张牙舞爪的姿态立刻缩了一圈,他立即退到少年身旁,甚是委屈的缩着肩膀,两只胖手相互搓着,他带着低头时不小心暴露的双下巴很是委屈的解释,“奴才知道在主子面前没说话的份,可奴才也不能看着主子受委屈不成。主子你见她想跳水,好心救她一命,可她害了主子落水不说,万一主子出了什么差错,奴才怎么办?”
这胖太监说得情真意切,双手在胸前交握成拳,语气甚是激动哀伤。那名少年见巫颜在一旁看得甚有兴趣,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笑,却又先垂了眼,才说,“再有不开心的事情,也不要轻易抛弃了生命,活着,总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是把自己当做是要跳水寻死的人啊。
巫颜哭笑不得,刚要解释一二,却眼见那艘画舫不知何时再次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