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梅浅浅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神态,笑着道,“今日是吕葵生辰,哀家心怜她家中无大人,特意给她在宫中举行及笄之礼。巫女、灵女都能赏脸前来,是哀家的荣幸,也是我们吕葵的福分。刚刚也只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罢了,都说不打不相识,只怕孩子们日后的感情会更融洽。”
吕葵闻言,立即站起身来先对着梅浅浅拜了一个大礼,又对着巫盈和巫颜分别施了一礼以表感谢。
慕潋滟在慕潋滟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看着吕葵施礼毕,接过话道,“吕葵是该有此一礼,及笄是女孩子人生最重要的典礼,何况又有皇后娘娘亲自为你操办。天山向来只管国事,不问后宫,今日能有巫女和灵女在场,这是别人修行百年都换不来的福气,你可要好好珍惜。”
吕葵一听忙也又对巫盈和巫颜再施了一礼,慕潋滟点点头,赞了一声,感慨一声,“想我十五岁那年,也是皇后娘娘疼我,在宫里为我办了及笄之礼,我无以为报,只能献舞一支以表感激。”
她仍在感慨中,并没有注意到梅浅浅脸上的微笑淡了几分,继续道,“今日晚宴隆重,并不仅仅是要给你庆祝生辰的缘故,其实是因为今日也是我们皇后娘娘的生辰,只是因为要避讳这个岁数,并不大加操办罢了。皇后娘娘,前几日我听司星官说道后星黯淡,怕是因为生辰的这个数影响,既然有天山的人在,我便斗胆和巫女请个卜,为我们大雍皇后卜个凶吉,如何?”
巫颜立即先看了一眼巫盈,发现梅浅浅也转头看向巫盈,还多看了一眼夏子海,她心里有些奇怪,忍不住向夏子河求解惑。这才明白了,皇后之所以要避讳,是因为是四十岁生辰,数字不吉利,并不大张旗鼓操办。至于皇上为何不在场,是因为还要给吕葵庆生,不便来罢了,至于为何不便来,夏子河又并没明说,巫颜只得当做又是宫中那些个繁琐规矩罢了,暗暗揶揄了一句。
——“一年一次生辰,多难得的喜庆日子,就因为一个数字,你们中原人就要弄些忌讳出来。”
夏子河反唇相讥,“你们天山人卜卦占吉凶又怎么说。”
提及天山,巫颜面有骄傲之色,摇摇头。道,“世人不懂就是不懂,卜卦吉凶是最初级的,我们天山哪里就只有卜卦这点能力了,只不过也只有这个能明着说罢了。”
夏子河淡淡的“哦”了一声,暗暗的追着问,“为何不能明着说?”
“因为……”巫颜差点被他话里的套路套中,刚要开口却看见少年眼里闪过的光芒,迟疑了片刻,清醒过来,只道,“趋吉避凶是常理,捕风捉影与无中生有只会带来束缚和祸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夏子河唇边扬起轻笑,可巫颜听他语气却不像是真心赞美,果然他接下来说,“怪不得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与他人不一样,这么聪明,来日还请多多指教。”
他就着手上的酒杯饮下一杯酒,酒香远,明明未依旧,巫颜却觉得自己的脸颊已有些发烫。
他们在这厢言语,那厢,众人都在关注天山巫女的回应,却有人往这边望了过来,灯下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画面很美,可惜的是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
似乎被自己的心中的想法所震惊,他的目光在巫颜面上盘桓半晌,又无声无息的收敛了干净。他记得他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上一次见面时还是在御花园,良辰美景,他却说了那样伤人的一句。
——“我们,不是陌生人,但也未必是朋友。”
他说过他与她不是陌生人,不是朋友,可不是陌生人和朋友,剩下只能做敌人了。他的心无端一沉,控制不住的再望少女那方看去。
却正看到无意间看过来的巫颜,两人目光交错,巫颜几乎是瞬间就将目光移开了。
她,或许还怪着自己?希望仅仅只是怪着自己吧。
仔细想想,当时自己虽心存好意,让她远离大雍的皇子,远离云谲波诡的政局,为的是不想让她被波及、被伤害。但其实这是多此一举,天山与皇权相扶相携,她只要在大雍一日,就身处在皇权漩涡里一日。就算自己不出现在她身边,就算她不出现在世人面前,也自有有心人寻上门去。
只是,自己为自保隐忍至今,尚自顾不暇,为何……还有闲暇余力去替她思虑这些。
问题刚从心底浮现,答案似乎更早就出现了。
——他自以为掌控稳当的人生,早就无声的脱离了。
从放任自己与她接近,又会为她而考虑以至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起,错误的轮廓已悄然加深。
如果是错,早就错了。在自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之前,在夜里策马追她的途中,或许,更早,在烟花夜繁华影中遇见她的那时,错误就开始了。
错的并不是他与她,而是命运。可如果这是必然决然的结果,命运并没有错,只是他没有勇气去接受罢了。活,尚且不易,而她,成了奢望。他在黑夜里行了太久的路,仅靠双手摸索仅靠心里死守的一线希望,而她,是暗梦里忽现的一丝星光。
他,想要靠近这丝星光。却在靠近了以后,在两者之间划出了距离,说是怕星光坠落,说到底,是自己没有勇气罢了。
没勇气守护,没勇气面对,没勇气接受这短暂的美好……他脸上漾起一丝苦笑,心底更是一腔苦意。
他这厢满怀心事,心绪难宁。苑中的众人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