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禾带着两名黑甲卫先进去巡查了一圈,略作清理后,将我们让了进去。山洞不大,幸好冬日里十分干燥。蔻儿已经腿一软、先坐在了地上:“总算能稍微歇一歇。只盼着叛军攻不上来才好!”
翠浓和如意从包袱里取出块皮毛褥子,扶我坐下了。又把干粮分了些给刘小禾与两名黑甲卫。
待稍作补充,刘小禾安排了轮流值夜,禀道:“这会儿怕引来叛军,不能燃起火堆。夜里寒冷,还请良媛将就一下。”
我平静的道:“不妨事,此时我们还活着,便已经是幸事,哪里还能不知足!”
刘小禾低头笑了笑,出去从林间扯了些藤蔓枝叶堆挡在洞口。便带着黑甲卫在洞口外面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就发出不大不小的鼾声。想来是体力透支累极了!
便是翠浓和如意,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我心中虽惴惴不安,却也抵不过倦意,在晟曜应该已经快要赶到了的自我宽慰中,竟也很快熟睡。
第二日的白昼却是更快的来临了。
果然,叛军依旧在阵内出不来,被萧十三带人绕了他们一圈又一圈。刘小禾难抑兴奋雀跃的笑道:“十三统领真是睿智!这样在山上拒敌,方能以少胜多!可比贸然去岐州好多了!”
然而我心中的忧虑越来越强烈:两日,最多两日,阵法必破。若晟曜和援军未能在这之前出现,叠秀山上的近距离缠斗势必伤亡极大。
如意见我忧心忡忡,劝道:“不管如何,良媛肯定会平安的。”
我看她一眼:“我并不这么觉得。”
即使来此的叛军是谢家麾下,即便或许有人会念及旧情不伤我性命。可事关国体与名节,我并不认为我该是侥幸的那一个!
蔻儿小声抢白如意道:“也不知道姐姐的笃定从何而来?”
如意起身笑道:“不与吓迷糊了的你拌嘴!我出去给良媛找些野果来,整日干粮,太寡淡了。”
第三日早间,我是被山林间的鸟鸣声吵醒的。
稍稍清醒片刻,忽然警觉起来——这鸟鸣声也太大了些!
我起身拨开横斜在洞口的枝叶,朝外看去:刘小禾与两名黑甲卫依然如前两晚一样,倚靠在洞外歇息。
而鸟鸣此时也已经安静下来。顿时有些自嘲——还真是自己吓自己,杯弓蛇影的!
“良媛醒了?”翠浓揉着眼睛坐起来,“婢子给良媛打水来。”
我瞥一眼犹自熟睡的蔻儿和如意,笑道:“蔻儿倒罢了,年纪小一直是贪睡的,倒是如意难得今日多睡一会儿。别打水回来吵着她们,我随你一起去就是。正好透透气,整日在这逼仄之地,叫人怪难捱的。”
翠浓抿唇应下了,与我一起步出洞外,低声对刘小禾交待了几句。因水源是前日黑甲卫发现的一处山泉形成的小溪,地方隐蔽适合女眷洗漱,刘小禾便没跟来。
翠浓在前面带路,很快到了山泉边上。两人就着流水洁了面,虽然冰冷,倒是极其醒神清爽。翠浓朝小溪上游走了一段距离,取水装入水囊。起身时朝下看了看,笑道:“良媛快看,这下面还有一弯潭水。”
我闻言走过去,溪水侧边竟是一处山涧,山涧之下是小小的一弯水潭。此时笼着浅浅一层薄雾,缭绕流动。潭边也生着十几株枫树,此时层林尽染,颜色丰富鲜明。潭水上飘着几片火红的枫叶,身不由己的随风波动。
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转头对翠浓道:“回去吧。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
“阿琰,这正是我想说的话呢。你不在我身边的时间很长了。回来吧。”一个男子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了起来。
我讶异的回头望去:泣血般的枫林,白霜红叶,映着这一池碧水,美的叫人心惊。
更叫人心惊的,是枫林深处一身绯衣的昌若!
眉目儒雅高华,长身玉立,仿佛画中人物。
我有瞬间的怔忪。
昌若朝我走来——身后跟着百来名甲士。
我猛然警醒,转身就逃!
然而哪里还有路。
前无去路,后有叛军。仓惶之下,我在山涧边上止住了步子。脚下潮湿的泥土块簌簌朝下滚落,垂直跌入潭水之中。
左脚绣鞋鞋尖已经悬在半空中。
翠浓扑过来,慌道:“良媛?”
我歉疚的低声说了句:“拖累你了。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别管我了。”
“阿琰!”昌若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回望一眼,他眼中的焦急关切一如少年时。
然而今非昨。
身份既定,造化使然。我与他早已在对立的两端。
再不犹豫,咬牙纵身一跃。
风将我的发髻吹散开来,有乌黑的发丝在我眼前缭绕飞舞,叫人无端端的想起晟曜离京那日被风卷起的玄色衣角。
下坠的速度非常快,只觉衣衫猎猎作响。刺骨冰寒潮水般袭来,落水之时的巨大冲击力使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然而水呛入口鼻,我很快苏醒,咳嗽着开始向水面挣扎。此时有一个纤瘦的身影也跟着跳了下来,并很快朝我游来。
是翠浓。
翠浓竟是通水性的。我在心中苦笑:这是天无绝人之路么。
待奋力将我拖上岸后,翠浓瘫在潭水边大口喘息。我跳起身,拉着翠浓朝枫林后的山道跑去,口中道:“没有时间歇,他们会追来。”
急速奔跑之际,我抬头朝山涧之上看了一眼,却见昌若伸手拦住了正欲跳下潭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