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看去,昌若正端坐于左侧第七个案几后,身旁是他的兄长谢显若。两人均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我瞧不出端倪,只得作罢。
只听威帝肃声道:“霍统领先落座吧。朕自会赏罚分明。蒋尚书既然说萧王该罚,这不敬佛门清净之事不知是否属实呢?”
陈季仑躬身笑道:“自然是属实的。臣哪敢欺瞒陛下。”
萧王面色平静的问道:“不知本王此等隐秘的私事,陈大人是从何而知的?那陈大人可知本王一直宿在营帐内?并无你们捕风捉影的那些事情!”
陈季仑胸有成竹:“王爷,在大昭寺的不就是您身边的曲昭训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王爷真是愧对陛下对您的厚望了。”
这人对萧王的发问避而不答,只谈我在大昭寺之事,偏这个的确属实。众人见此事属实,对于相关联的不敬佛门之事,即使没有证据,也会下意识的相信是真的了。
果然,殿内诸人各色打量眼光在我身上扫过。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太子好容易按捺住了脸上的得色,朝后靠在了圈椅背上看着萧王。
萧王低声道:“让你在府里待着别出来偏不听,如今知道厉害了?”
我诧异的抬头:难道之前的刻意冷落还为了这个缘故么?却发现萧王正对着姚华棠投去询问的眼光,而后者轻轻点了头。
不及细想,殿门处传来内侍们的声音:“参见定妃娘娘。”
一个略带惊惶的女声响了起来:“陛下……!”一袭宝蓝宫装的定妃疾步奔入,扑倒在威帝怀中。
“爱妃何事惊慌?朕在这里,且放宽心。”威帝扶起定妃柔声安慰。
“陛下,赵才人投缳自尽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威帝颇为震惊。看来对赵才人十分在意。
“就是刚才,臣妾换好衣服准备来交泰殿,赵才人身边的宫人哭哭啼啼的来报,臣妾慌忙过去,却已经救不活了!那样子可怕极了!赵才人实在太可怜了!”
威帝脸色发青:“宫妃自戕是大罪,她虽然出身末微,难道宫里管事嬷嬷没教给她么?昨日还好好的在朕跟前,到底为了什么要自尽?”
“臣妾知道陛下在意赵才人必定要亲自过问的,所以将她的贴身宫人带来了。如今就在殿外侯着。”定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威帝立即道:“宣她进殿!”
很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被带了进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朕问你,赵才人为何要寻了短见?”威帝尽量放缓了语气。
“婢子不敢说。”那宫女略微抬头看了威帝一眼,又飞快的低了头。抖的更厉害了。
“大胆!陛下的话倒敢不回了?”威帝身旁的管事內监斥责道,“还不快一五一十禀来!”
那小宫女低头一言不发,撑在地上的手却紧紧蜷成拳,那管事內监正要再催,小宫女猛地抬起头来,哭道:“婢子今日反正是活不成了,不如在陛下面前为我们才人讨个公道!陛下,才人自尽,实在是因为没法子活着了。”
威帝怒道:“什么叫没法子活着了?自她入宫,朕便宠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宫女悲切的道:“陛下,才人被人侮辱,为保全名节,这才自尽的!是婢子按才人的吩咐,亲手送她上的路。”
“是何人?何人如此大胆在大内对宫妃不轨?”威帝脸色已然发青,愤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然而不过须臾之间,他似乎想起什么,陡然坐了下来,面色灰败。
有些颤抖的抬手指向那宫女道:“将此危言耸听、诽谤才人的贱婢拖出去。”然而气息不顺,吐字无力,身旁的掌事內监忙俯身为他摩挲胸口顺气,一时之间哪里还顾得上传殿外卫士来将小宫女带走。
那宫女见了,冷笑道:“陛下如此难受,是因为已经猜到是谁了吧!如此不忠不孝的大逆不道之徒,居然是国之储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果然是太子。
只是,我听这小宫女言语间颇通文墨,只怕也不是个单纯的宫婢。
她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大殿内顿时议论声大作,如激起千层浪来。蒋毓泓等人十分意外,一时也不敢贸然做声、相助太子。
太子勃然大怒,伸指直指小宫女:“你如此诬陷本宫,居心何在?”
“殿下对我家才人无礼之时,婢子就在一旁劝阻,被殿下一掌推倒在殿门外,殿下忘了么?”小宫女已经豁出去了,仰着脖子据理力争。
太子此时真正的急了,向威帝道:“父皇,不知是什么人想诬陷儿臣!离间我们父子!是了,她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陛下,婢子卑贱之人,若不是被逼到绝境,如何敢与储君对立?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婢子诬陷,那请陛下明鉴此物!”说着,小宫女挺直了瘦弱的背脊,双手托起一件东西来。
御前掌事內监疾步走下台阶,看清她手中举着的东西时,万年不变的神情也微微撕裂了少许。然而到底是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人,转瞬便恢复了,平静的从她手中接过,转呈至威帝面前。
是一块布料。
一块明黄色,明显是从衣物上撕裂开的布料。
太子顿时做不得声。
威帝将裂帛拍在案几上,微微闭了双目。胸口起伏不定,似乎在努力压制怒气,然而显然未能奏效,几息之后猛地睁开双眼,喝道:“逆子!”
太子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