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冤枉,请大人明察!”
一个只穿了件单薄黑褐色衣衫的少年人被反绑了按在地上,脸上不但有些被拳脚相加而留下的青紫,还有几处抓痕,嘴角里也流出血来,却依旧咬着牙强挤出几个字来喊冤。
“冤枉啊,我弟弟怎么会杀人?冤枉啊大老爷……”
少年身边还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麻布的素色衣衫,腰间围了个围裙,头上长发卷起来拿一个竹筷一扎,倒是干净利索。
堂上的知州大人是个六十余岁的白胡子老头,听了姐弟二人大声喊冤,气得吹胡子瞪眼,头上翅帽儿呼扇呼扇上下跳个不停。
“啪!”
老州官右手哆哆嗦嗦着用力把惊堂木摔在面前的几案上,“大胆刁民,换做别人喊冤或许本州还会琢磨琢磨,你柯小川喊冤,你当本官是你个小厮好晃点的?!”
老州官一口济南腔,晃点便是和点诳,忽悠差不多一个意思。
“柯小川?”
杨怀仁听了这个名字心中一惊,这不是前几日在梁山泊大野坡打劫自己那个倔强的小子嘛,怎么才几天没见,就成了杀人的嫌疑犯了?
杨怀仁现在更好奇了,极力的想挤到前排视线好的位置看个究竟,可面前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山、东大汉,有几位大嫂也是身强力壮,凭他那个身材,还真不够看。
跟着他来的陈天霸倒是凭借着身材的天然优势看的清楚,想让天霸弟弟帮忙给他挤出一条路来冲到前排,杨怀仁又觉得不好意思,哥们从来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好在他平时习惯了出门去随园的路上,都打赏那些义务给他家看门防盗的叫花子们,所以身上一直都随身带些铜钱,那拿钱买条路出来,还是可以的。
仗势欺人和花钱买路,这是大大的不同的,或许这就是好人和坏人的区别之所在。
笑呵呵地分完了一大把铜钱,杨怀仁终于换到了前排围观的好位置,天霸弟弟也一直尽职尽责的贴在他身后,而再后边,就是一条空出来的道路了,因为站天霸弟弟身后,是一点视野也没有的。
一个六旬年纪的老妇人被好几个年轻妇人搀扶着跪倒在地,哭天呛地地嚎叫着,“民妇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呜呜……还被这天杀的给攮死了,民妇可怎么活啊,呜呜……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杀了这个狗才给虎儿偿命!”
柯小川的姐姐哭泣着辩解道:“民妇的弟弟只不过是上门讨账,只不过是四百二十五文的账目,怎么会为了这点钱就杀人呢?”
“怎么不会?”
老妇人身边的一位年轻妇人红着眼对柯小川的姐姐怒目而视,“民妇正去我家官人房里唤官人起床,可打开门一看,这天杀的就站在官人屋里,官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当时已经没气了。
小女子吓得浑身酥软,这才大声叫喊起来,是家里的仆子们把这该遭雷劈的厮捆了揪送到州衙门来的。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女子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家官人伸冤啊。”
州官老爷早从衙役哪里知道了这事情经过,这是柯小川杀了人没来得及逃遁,被闯进来的目击证人抓了个现行。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事发现场又没有第三个人,那么除了死者,剩下的柯小川便是杀人凶手无疑。
“啪!”
州官又狠狠的敲了一下惊堂木,指着被按在地上一脸不服气的柯小川骂道:“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狡辩?”
“草民不服,州尊大人糊涂啊,这案子事实不清,事理不明,草民大大的冤枉!
草民今早去雷老虎府上要账,开门进去时他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了,和草民何干?”
老州官被他大骂糊涂,顿时感觉胸闷气短,气不打一处来,胡子都气歪了,跳起来胡乱抓了“明”字桶里的两支竹签子朝柯小川头上扔了下来。
“刁民,事到如此竟然还要嘴硬,来人啊,给本官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杨怀仁一看这架势,不用等到秋后问斩,柯小川当场就得没命。
宋朝的大堂几案上,一般摆了四个木质的签筒,每个签筒的容量恰是一升,衙门的老爷审案的时候,这签筒也可以作为量具使用。
四个签筒上各写了一个字,分别是“执、法、严、明”。
后世的电视剧里的,那种衙门大堂几案上摆了一个写着“令”字的签筒,筒子里装了做成令箭形状,而且上面同样写着个“令”字的令牌,其实是军队里中军大帐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而把这样的东西放在寻常州县的衙门里,那是对道具极其不严谨的表现。
实际上四个签筒里盛放的,是像筷子一般粗细,足有一尺长的竹签。
“执”字筒里的竹签是“无色签”,俗称“捕捉签”,一般是在衙门长官下令捉拿某某疑犯,或限时破获某某案件,用于给衙役和捕快下令时投掷用的。
“法”字筒里的竹签露出来的一头被浸染了白漆,所以叫做“白头签”,一签代表一板,衙门长官扔几支白头签,便代表对执行刑罚的衙役下令,要对人犯打几下板子。
不过白头签代表一种比较轻的刑罚,无论是十板二十板甚至是八十大板,执行刑罚的时候,对行刑衙役的要求是打完板子之后,被打者要“皮肉白净如旧”,打完了甚至可以自己走回家去。
而“严”字筒里是一头染了黑漆的竹签,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