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旭从黑暗中醒来,他的双眼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就像有谁在用力抠着他的眼珠子似的。肖旭爬下床,走到洗手间接了捧凉水将脸浸在里面,过了一会儿,眼睛上的疼痛渐渐的消失了,他松了口气,准备重回床上睡觉,可是,在路过于翰的床铺时,竟然发现那上面空荡荡的,他的被子还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但显然人还未回来。
肖旭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于翰从未这么晚归过,他一向对学业不是特别上心,做实验也顶多两个小时,只要能应付的了老师就行,可是今晚,他真的是有点反常。肖旭拨了于翰的电话,里面冰冷的声音告诉他手机已关机,他心里不禁着急起来,穿了件衣服就出了宿舍,朝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实验楼是一座有六十年历史的老楼,还是当年苏联专家援华时修建的,因为它由红砖建成,所以被同学们称为“老红楼。”
化学系的实验室灯光还亮着,看来于翰真的还没有走,肖旭走进楼洞爬上楼梯,朝着312房走了过去。刚走到门边,他突然听到房间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肖旭心里一惊,抓住门把手就欲推门进去,可就在这时,一阵惊心动魄的爆炸声从屋内传出,随后,肖旭的身体和实验室的大门就一起向后飞去,重重的砸到楼道的墙面上。一阵剧烈的疼痛朝肖旭袭来,随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红色是什么样子的?”
“红色啊,就是太阳的颜色,很温暖,很热情,喏,我今天就穿着红裙子,你摸摸看,是绸缎的,邻居们都夸我漂亮呢。”
“我妹妹最美了,等等,这裙子上怎么有个窟窿,小芹,他们又把亲戚的旧衣服拿给你穿啊,家里的条件也不是不好,他们怎么总是这样呢。”
“算了,好歹是一条裙子,”小女孩的声音刹那间黯淡了下来,“总比去年强些,一个夏天就让我两条大裤衩子轮换着穿,都快被同学们笑死了”
“不行,我得找他们说道说道。”
男孩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女孩子给拦住了,“哥,你就是天天说他们也不会听的,两个人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算了,不讲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给你念首诗吧,是我刚学的。”
男孩脸上浮出了一丝微笑,他点了点头,无神的眼睛望向妹妹。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女孩的声音清澈稚嫩,本和这首诗不是那么相称,但是这些句子从她口中说出,却让男孩觉得犹如天籁。
“这是谁的诗?”
“是一个叫顾城的诗人。”
“他一定是个很美好的人。”男孩感叹道。
“他疯了。”女孩的声音很淡很淡。
“真遗憾。”
门上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女孩子一下紧张起来,“哎呀,我忘记了,粥还没熬上呢,哥,我去厨房了。”她说完就离开了,只有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还留在原处。
肖旭睁开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两张焦虑的脸孔,“爸,妈。”他轻轻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听在耳朵里虚无缥缈的,就像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似的。
“小旭,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女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我没事,”肖旭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父母,“你们别担心啊,可是,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儿呢?”他的脑袋中像突然被一只铁锤砸了一下,惊得他猛地坐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实验室爆炸了,于翰呢,于翰他在哪里?”
男人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小旭,”他的声音很沉重,这让肖旭顿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揪了起来,手脚变得冰凉,“于翰他……在那场爆炸中……死了,他的实验步骤出了点问题,所以引发了这场事故……”
肖旭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他看着父亲,喃喃说道,“不可能,于翰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以他的智商,怎么会出这种失误,一定是搞错了,”他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就超病房外面走,“一定是搞错了,实验室里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于翰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随后输液瓶咣当一声掉到地上,砸了个粉碎,肖旭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扎着针头,但此刻他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咬牙把手背上的阵拔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dna已经验出来了,”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很冷静,冷静到让他觉得残酷,“是于翰没有错。”
肖旭躺在病床上,两眼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他满脑子都是于翰的样子,那个永远乐观积极,遇到任何困境都不低头的他;那个在学业上有如神助,惊才绝艳的他;那个虽然家境贫困,但是从不抱怨的他;那个把自己当成兄长,像个调皮的弟弟一般的他……
肖旭用牙齿咬住被子,忍住哽咽的哭泣声,“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那天早点去找你,你就不会……”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闫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肖旭,系领导来看你了。”
肖旭坐在病床上,对着床前围绕着的一大群人机械般的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一遍遍的重复自己的身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