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不识礼数的小家子女!目无尊卑还胡言乱语!来人,把河灯抢过来!本小姐要的东西还没有要不到的!”王文鸾通红着脸,尖声斥着下人动手,没想到辛夷一步挡在了河灯前。
“我等小家女见识短浅,还望王小姐告诉我,辛夷可以死几次。”
辛夷直直逼视着王文鸾,眉间有淡淡的寒气升腾。
王文鸾凤目怒睁正要开口,她身旁却兀的上前一女子,向着场中双方万福:“文鸾姐姐息怒,辛姑娘也听我一言。”
辛夷这才注意到,和王文鸾同行的还有一女子。之前没有在意,只是因为她太普通,几乎和那高级点的奴婢随从无差。
女子肌肤微丰,合中身材,五官说不上难看,但也说不上秀美,唯独一双眼眸还算明亮。她身上一袭秋香色银绣藤蔓百蝶齐胸襦裙,搭着月白色素花半臂,通身素净和身旁的王文鸾全然不搭调。
“文鸾姐姐,若是为了个河灯就大动干戈,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是王府用不起这河灯,倒伤了王府的门楣。”女子娓娓道来,“至于辛姑娘,不过一个河灯,若你实在不愿割爱,我等愿以黄金十两买之。”
女子顿了下,上下打量了番辛夷,浮出抹笑意:“不过,我奉劝辛姑娘一句:姑娘被我三哥所休,京中好些难听的话。姑娘要是再和王家结怨,只怕在大魏再无立足之地。”
本来听前半段,辛夷对这女子并不讨厌,可后半段,听她语调间浑然天成的世家高傲,和王文鸾倒异曲同工,她不禁眉间寒气愈浓。
“这位小姐言卢三公子为三哥,只怕也是卢家贵女。五姓七望,果然臭味相投。”辛夷心下了然。
王文鸾听得又要暴起,女子却一把按住她,笑言柔声如昔:“我正是卢家唯一的嫡出小姐,卢钊的胞妹,卢锦。至于姑娘臭味相投之论,怕是有欠妥当。五姓七望,还是布衣褴褛,不过都是命。我命里姓卢,姑娘命里为辛,这改也改不了,不如早早认命。”
辛夷的眸底划过抹冷笑。她的命早就在前生被乱箭射死了。
她如今筹谋的,不是认命,而是改命。
再次抬眸间,辛夷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淡淡一挑眉:“若是,我说不呢?”
“那就怨不得旁人了。”卢锦温柔细语,“认命不一定好过,但至少赖活。但若不认命,则一定头破血流。”
“依卢小姐的意思,若是你这卢家小姐的命要你去死,你也是愿的。”辛夷道。
卢锦点点头:“自然。若哪一日姑娘飞黄腾达,踩到我卢家头上,要报今日之恨,将我卢锦作成人彘或碎尸万段,我也无半点怨言。一切都是命罢了。”
卢锦的笑意落到辛夷眸中,早已变了样,那不再温和,而是一种麻木。
还是豆蔻年华就如将入棺的老朽,也怪不得她是卢家最受宠的小姐,因为太过“标准”,“标准”如傀儡娃娃。
“不过现今,辛姑娘还是认命罢。”卢锦转头看向王文鸾,“文鸾姐姐,方才听你说,她和四殿下有些牵连?”
王文鸾恨恨点头:“不过是某日看见四殿下的影卫护送她,所以多了分猜测。”
卢锦不在意的一笑:“仅仅是一次派影卫护送,这牵连料想也不会太深。不过对方好歹是皇子……王家忌惮,但若王家和卢家共同出面,只怕四殿下也得掂量下。”
“若王卢联手出面……”王文鸾眼眸一亮,旋即溢满狠戾的兴奋,“来人!把河灯抢过来!然后把辛氏当场笞死!再剜断她的舌头,把她扔到曲江池里去!”
还不待辛夷应辩,一群随从侍卫已经呼啦声围了上来,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辛夷。不远处还传来卢锦的幽吟“辛姑娘,认命就好了”。
辛夷眉尖微微蹙起。她低估了十六岁的王文鸾的狠毒,最无奈的是,她孤身一人,周围百姓见是世家闹事早就散了干净。实在找不到借力摆脱困境。
千钧一发之际,辛夷的余光忽地瞥到一位男子——
他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正往这边走来。一边还命下人唤着“锦小姐,您在哪里?三公子来接您啦……”
辛夷心中一动。三公子,可不就是她曾经的夫婿,卢钊?
两生记忆,辛夷从未见过卢钊。只是听闻过他显赫的家世和暴躁脾气。然而从休妻到现在,卢钊都是辛夷拿不准的棋。她不确定他是棋局的一方弈者,或只是李景霆的棋子。
所有猜测,在素昧平生连面都没见过的前提下,都无从谈起。今日这阴差阳错的相见让她意外,却也让她看到了破局之眼。
试探卢钊的为人,也趁机摆脱现下的困境。一箭双雕。几乎是瞬间,辛夷就作出了决定。
辛夷兀的向王文鸾撞去,又顺势拉了把卢锦,二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得辛夷一个猛子向曲江池中跳去。
水花溅起三丈高,惊动了整个园子。
王文鸾和卢锦都是出入娇惯的世家小姐,哪里见过这场面,直接被唬傻了。还是卢钊反应得快。他率着一帮随从急急跑来,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救人!”
世家随从训练有素,反应都不慢,纷纷下水救人,不到半刻,辛夷就被救了上来,吐了几口水,好歹醒了过来。
卢钊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瞪着卢锦:“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尔等行凶杀人,这就是卢家教你的世家仪德?”
卢锦眨巴着眼睛,还没回话,王文鸾一把冲上来,尖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