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辛夷病倒的消息传到辛府,却变为了满府愁云惨淡。
辛歧整日整夜唉声叹气,辛芷小脸都锁成了拧巴,族亲长辈们也是叹气连连,恨不得一股脑儿挤到晋王府去,瞧瞧六丫头怎么样了。
后院西厢房里,跹跹瞧着榻上嗑瓜子的窦安,一个白眼刮过去:“你就这么没良心?六姑娘病倒了,你还瓜子嗑得欢!”
窦安懒懒地一挑眉:“我有什么法子?横竖都是江离惹出来的祸。咱们急有什么用。”
跹跹叹了口气,压低了语调:“没那么简单。你难道不觉得,整件事都是人背后搞鬼么?我不相信公子是那样的人。”
“我也不相信啊。但辛夷信啊。”斗安一把跳起来,“当局者迷!尤其是这种栽到情爱里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别看辛夷以前怼天怼地那么厉害,如今扯上江离,郑小蹄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脑子坏完了!”
跹跹眸光一凛,怀里匕首出鞘:“郑斯璎?你确定?”
“猜的。虽然很有把握,但拿不到证据。”窦安朝那匕首努努嘴,“收回去。不要轻举妄动,小心中了那小蹄子的道。”
跹跹虽心下恨恨,却还是乖乖匕首回鞘:“那总得想个办法呀!这么误会下去,就真配错鸳鸯了!”
窦安白了白眼,朝房梁上看去:“那谁,我能走动走动么?”
“不能。”
房梁上鬼魅般的一声,透出股淡淡的血腥气,两字便能摄人魂。
俨然是影卫,而且是世间最顶级的影卫,锦衣卫。
“那能帮我传些话出去么?”
“不能。”
“前院还杵着个北飞鱼辛歧,你也不怕太岁头上动土?”
“在下南绣春。与他平起平坐,只听帝命。”
“辛府也出过一个南绣春,你是继任的?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啊?”
窦安还没说完,额头就挨了一记爆栗,旋即是跹跹哭笑不得的怒喝:“你还跟他唠嗑上了?果真是没良心的!”
窦安吃痛,翻着眼皮道:“皇帝老儿看得起我!直接派了个南绣春来监视我!一举一动都被往上报!辛夷的事你便问我千百遍,我也无计可施呀!”
跹跹一愣:“你不是说是郑小蹄子的诡计么?怎么扯上皇帝了?”
“一丘之貉。”窦安眸底精光一现,雪亮无比,“皇帝不乐意见辛夷和江离在一起。郑斯璎从中作梗,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背后扶一把,捡渔翁之利咯。”
跹跹暗暗咬紧了下唇,一字一顿:“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那么阻拦!以前公子拿命去试,好不容易同意,如今又反悔了!”
“他要的是一个王。一个最出色的王,一个心里只能有天下,而不能有私情的王。”窦安吁出口浊气,“他此生活着就为这个了,又怎会允哪怕一丁点的意外。”
跹跹咬破了下唇,勉强咽下胸口一股愤懑,瞥了眼房梁,暗中掂量了下实力,不得已放下了匕首。
她若有所思,深深看向了窦安:“你们男人心里,永远放不下功业二字么?”
在窦安急忙解释之前,跹跹打断,语调多了分莫名:“你是青蚨主,是商道的王,莫非你也……”
“我绝对不是!”窦安噌一声跳起来,贴到跹跹身旁,笑得讨好,“我心里只有媳妇你!去他的功名利禄!”
跹跹半晌没说话。窦安笑得都快哭出来了:“媳妇儿……当年我逛窑子,首先喜欢上你的容颜,然后看清你为人,喜欢上你谈吐,再后知道你为天枢台影卫,喜欢上你心性,到如今你搬进来……喜欢上……和你过日子……媳妇儿,我说好会娶你,别吓我……”
跹跹看了眼房梁,有些尴尬地踹了窦安脚:“够了!干正事!既然这狗屁绣春不让你行动,我们去和辛歧老爷商量,总能有法子!我天枢台认定的主母,绝不能是二人!”
窦安立马喜笑颜开,狗腿子地打开门,却又似想起什么,瞥向房梁:“我去上房总可以吧!”
“当然,不仅是上房……世间万顷,任君所至。”
南绣春依旧阴冷的声音,却让窦安和跹跹刹那愣住。
旋即,一把匕首从房梁上丢下,哐当声,掉在石砖地上。
匕首上三字,令人胆寒:南绣春。
暗夜之王的权柄。在手,则修罗浮屠,弃之,则众生太平。
寒气儿的解释传来:“之前多日,按兵不动,是为确认你二人,是否真的为辛姑娘之友。如今答案已得,且任君所至,解辛姑娘之劫罢。”
窦安的心跳都慢了半拍:“……可……皇帝那边……你会死得很惨……”
房梁上一声轻笑,依旧冰冷,却有了分温切:“大丈夫一世,但求无愧己身信义!管他皇帝老儿作甚!当年大将军啊,就是这么教我的……”
而一旁的跹跹在听到后半句时,舌头都打结了:“你……你是……”
“此事之后,若皇帝能饶我一命,活着出来,我便也不干了。当时回来后,就被带到宫里去,一直没得自由,如今正好,正好,该去找辛姑娘了,告诉她一声。”
房梁上的声音停了停,明明满屋都是修罗的血腥气,却意外地让人感到温暖。
春风十里,人间有情。
“西域迢迢,九死一生,三年徒步万里……辛姑娘,大将军的骨灰已送归边疆……如今在下,归来复命……”
一语出,往事起,英灵仗剑来,知君长相忆。
黄沙漫天,坟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