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的父兄接连二任出任工部侍郎,家私殷实,又是书香门第,家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姨娘。林氏在家中娇养着长大,对于大宅院里的阴私知之甚少,养成了良善软弱的性子。
嫁到了安家以后,夫君虽然是行伍出身,但细心体贴,加上安斌常年的镇守边关。林氏不用伺候夫君,不用和姨娘争宠,甘氏不待见大房,连带的也不喜欢见她。她也不用到婆婆跟前立规矩,真是无忧无虑活了这把年纪。
安瑞靖正是考虑到自己的母亲天真性子,才想要她离开,但安芸熙却以为不让自己的母亲看穿二房的面目,日后总会深受其害,长痛不如短痛。
等安瑞靖兄妹将安庄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出来,不但林氏骇的面无人色,连安国鸿如此涵养的人,也震怒了:“你是说,贾岩压迫佃户,刮取民脂民膏孝敬给二房,中饱私囊,见事情败露,还要……要杀芸熙灭口。”
安芸熙颔首道:“也是孙女急功近利,到佃户家里去走访,引起了他们的警惕。他们竟然骗取了一些灾民的信任,将他们带到安庄,并在暗中雇了一批江湖败类,夹杂在灾民中进攻安庄。”
安瑞靖见安国鸿难以置信的表情,就沉声补充道:“爷爷,芸熙说的是真的,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芸熙就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他们还要捂死芸熙,幸得梁王的孙子梁隆意援手,拖到了孙儿赶到,才力挽狂澜,救了妹妹性命,若不然爷爷你就见不到芸熙了。”
林氏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颤声道:“他们父子常年镇守边关,固然是为了保卫家国,又何尝不是在保卫我们的家园。他们父子欲血奋战在外,二叔在家安享富贵,竟然容不下我们母女,还要暗中加害。”林氏性子虽然懦弱,但涉及自己的宝贝儿女,却还是忍不住哭诉。
安国鸿冷笑道:“瑞良入仕以后,别的没有学会,倒是尽学些阴谋诡计,用来对付自己的家人,如此的心狠手辣,真是令人发指,去将他们一家子都给我叫来。”
安芸熙拦住欲前去传话的母亲,问道:“爷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安国鸿怒道:“他们一家子自私自利,不禁残害同胞,还滥杀无辜,不能轻饶。”
安芸熙却摇首叹道:“爷爷,我们安家朔今为止只有三代,根基浅薄。如今父亲出任陇西大将军,掌握兵权,爷爷在朝中镇守,才能让我安家屹立不倒。
但对于我安家虎视眈眈的也大有人在,爷爷不能将把柄送到他们的手中。如果二叔一家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那言官首先就要参祖父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从而将怀疑的予头对准父亲,那该如何是好?”
安芸熙一席话说的安国鸿心悦诚服,连安瑞靖都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好似不认识自己的妹妹了一般。
以前的安芸熙虽然聪明,但林氏的性子多少对她有些影响,安芸熙性子随和懒散,不大理俗事,更别说担心安国公府的前途了。而且这样犀利透彻的一番话,对于朝廷动态和形势的敏锐感知,也让人惊讶,这会是一个年仅十来岁的孩子的所思所想?
安芸熙说完看见一家人都讶异的看着自己,才感觉到以自己现在的年纪,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惊世骇俗了,就呵呵笑道:“爷爷,我……我瞎猜的,呵呵……”说完就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接道:“娘,坐了一路的马车,我困了。”
安国鸿欣慰的拂了拂安芸熙的小脑袋,怜惜的道:“小小年纪奔波了一天,肯定是累了,老大媳妇,你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林氏还要说什么,安芸熙却不由分所的拉着她走了,临行前对安瑞靖眨了眨眼睛,安瑞靖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在安家,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安芸熙回到自己的院中,顿时全身心都放松下来,还是自己家好啊。
她院子里的下人见到主子平安回来,也是欢欣鼓舞,如果安芸熙一病不起,那他们也难逃伺候不利的罪名,如今安芸熙痊愈,都高兴的什么似的。比往日伺候的还要殷勤,知道安芸熙在前面没有用晚膳,就忙着去传膳,准备热水沐浴,等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戌时。
夜色已深,月光透过窗棂流泄进室内,倾洒在地面上,似水银在缓缓摇曳。窗外婆娑的树影投射在碧纱窗上,不住地晃动,一缕缕清凉的夜风也飘进室内,吹拂起安芸熙披散的秀发。
室内烛火虽然已熄灭,但安芸熙并没有睡,她盘腿坐在床上,注视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疏影年纪小,已忍不住坐在脚踏上,趴在她身边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巧莲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她,只小声道:“国公爷将二房一家子都叫去书房了,大少爷把贾岩夫妇也押进去了。有他们当面对质,二房推脱不了,小姐放心吧。”
“那最后,爷爷怎么处置他们了?”
巧莲环视了四周一眼,确定附近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国公爷要二老爷和二少爷致仕。”
安芸熙皱眉道:“二叔竭尽心力地往上爬,怎么甘心放弃到手的富贵,而且以二哥那样阴险的性子,恐怕也不甘心坐以待毙。”
巧莲不以为意的冷哼道:“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无可抵赖,如果他们不听从国公爷的安排,难道他们不怕进刑部衙门。”
安芸熙叹道:“如果我都能看出其中的厉害,以安瑞良的心智必然也能看穿。何况在安庄哥哥放了他一马,难保他已经猜出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