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阳长公主脸色十分难看,目光看向皇帝,“陛下,便有你来做主,这个宫女本宫能不能带走?”
皇帝此时心中颇为恼怒,他倾尽全力培养的好儿子今日竟然当着众朝臣的面和长辈顶嘴,竟是为了区区一名宫女。虽说他心里也对建阳长公主的强势很不快,但祸端却终究是那宫女,这般想着,皇帝看向阮娴的目光便隐隐有些不善了。
兰贵妃坐在身旁,察觉到皇帝的态度,暗中窃喜又得意,脸上的笑容便不由又灿烂了几分。
阮娴浑身僵硬,冷汗淋漓的跪在地上,她何其无辜?
不过是做了一道好菜而已,不仅未得半分赏赐,眼下的趋势来看,小命都岌岌可危了。
皇帝的神情众人都收在眼里,大皇子朱瀚允顿时心里一紧,“父皇——”
皇帝脸上闪过不豫,正要开口,突然颜诩从身后无声靠近,凑到皇帝耳边细声私语道,“陛下,今夜是大年三十大喜之夜,不宜见血光,奴才恐对来年国家运势有影响。”
皇帝恍然大悟,这一犹豫,心底那一丝杀意便莫名消散了。
一边是同父异母的皇姐,另一边是天资不凡的儿子,私心里皇帝自然是站在自己儿子这边,但眼下当着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地让他感到了几分为难。不过是个有几分手艺的宫女罢了,皇帝无意在此事上耽搁太多时间。
兰贵妃一直紧紧关注皇帝的神色,到了此时,方才的得意和激动再次被暗恨替代。她心里恨不得将那个死太监一万遍捏死,刚才若非他突然插手,这会儿皇帝已经金口玉言判了结果。心里恨得要死,兰贵妃眼珠儿动了动,突然一个点子袭上心头。
兰贵妃脸上划过一抹狡黠,笑着对皇帝提议道,“陛下,颜公公才思敏捷,为了公正,不如让他来出出主意?”
几乎是兰贵妃话一落,建阳长公主和安王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阮娴心一颤,眼眶莫名有些发热,只有朱瀚允皱起了眉头,表情十分不善的盯着颜诩。
众目睽睽之下,颜诩淡定地站在皇帝身后,平静的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周,淡淡道,“回陛下,奴才以为,不如问问此女自己的意向呢?”
颜诩话落,所有人的目光在瞬间集中到阮娴身上,如针扎一般,芒刺在背。兰贵妃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笃定,几乎咬碎银牙,端着酒杯的纤手骨结发白,不知用了多大力气。
皇帝闻言立即抚掌大笑出声,“不愧是朕倚重的左臂右膀,果真才思敏捷,哈哈哈哈。”边说着,皇帝的目光如重压般再次落在阮娴身上,“阮娴,你便说一说,你是想要继续服侍大皇子,还是出宫去跟着建阳长公主?”
建阳长公主目光微动,对阮娴露出第一个柔和的笑容,慈祥的道,“丫头,宫中日子艰难,何不跟着本宫。你长得不差,又心灵手巧,将来本宫替你找个风度翩翩的如意郎君,还了你自由,岂不是比在宫里强一百倍?”
这个老太婆!简直是狂妄!
大皇子朱瀚允的眼睛都要喷火了,这死老太婆当着百官的面撬他墙角不说,还要把皇宫给喷一遍。别说大皇子,皇帝和兰贵妃以及一干妃子人等也面色不大好看,奇怪的是建阳长公主如此嚣张狂妄,皇帝竟然忍了,并未发作。旁边一些服侍的宫女,看向阮娴的目光简直各种羡慕嫉妒恨,这种天大的好事怎么就没掉到她们头上呢?
阮娴听了也不免心动,但终究心知肚明,这建阳长公主背后之人乃是安王。落到她手里就等于落到安王手里,到时候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亲王席上,安王勾起一抹浅笑,事不关己般的与旁边一大臣碰杯交谈,端的一副谦谦君子、风度不凡的模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阮娴身上,等着这个宫女的抉择。汗水从阮娴额头滑落,她暗暗深吸口气,目光坚定地抬头,视线对上了皇帝身后颜诩的目光。他表情平静、目光从容,深邃乌黑的双眸仿佛带着一股安抚的意味。
莫名的,阮娴心里的紧张和害怕就少了,她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大声回答道,“回陛下,奴婢只愿一心侍奉皇子殿下,奴婢无意出宫。”
说完,干脆地低下头,目光紧紧盯着地面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几乎是在她话方落,朱瀚允得意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响起,“皇姑姑,实在对不住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建阳长公主表情平静,她最后看了眼那俯首在地的宫女,淡淡道,“罢了,既然她不愿,本宫也不强人所难,但愿她日后不要后悔便是。”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带着几分威胁暗示的意思?
阮娴心里一寒,知道自己恐怕被建阳长公主划到黑名单了。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心里,看来今后她继续努力抱紧颜诩的大腿了。而大皇子……阮娴心里十分感动,可兰贵妃却不是好相与的……
此时此刻,阮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建阳长公主既改变主意,皇帝更无话可说,赶紧挥挥手让阮娴退下。阮娴缩着肩从万福殿默默退下,整个人浑身都几乎虚脱,汗水打湿了后背,她清晰的明白自己刚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若非朱瀚允的维护和颜诩的暗中调解,自己这无足挂齿的小小宫女,对皇帝和贵妇而言,根本与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差别。
阮娴不过是一插曲,宴会依然继续,百官大臣觥筹交错、笙歌乐舞,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