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毕竟没有见死不救的心肠,见宝钗求的恳切,又仔细看她的相貌,宝钗这些日子脸上瘦了,神情有些萎靡痛苦,她看的心软,叫人取来印信,写了条子给卓府大管家,那印信是证明她是文四姐第五个徒弟的小印,若拿了公主的印,管家反倒不认得。
她也没大包大揽的允了宝钗的请求,要下人尽力去做,只是写到:近日薛家事多有为难,薛师侄苦不堪言,你尽力而为,同薛蟠商议着做事,若不能办到,告知三师姐.(盖印)
又道:“你先回去,姚三郎有什么主意,我派人送信给你。宫中不便留你,过些天待你处理了家事,再寻个清净地方慢慢说话。”
宝钗致谢而去。
黛玉余光瞧见门外一个丫鬟偷偷的溜走了,知道丫鬟要将事情告知娘娘,这是应该的。况且今日之事自己也没做错什么,虽然没有解决办法,我又不管家,也不善于谋略,只管叫别人想法子来解决就是了。
“我躺一会,一会姚三郎过来,你们叫我。”黛玉被两个丫鬟服侍着摘了发钗,拿过厚实柔软的靠垫垫在身后,她要在美人榻上躺一会。她穿着很素净的浅蓝色褙子,虽然衣料上佳,当皇帝还没出孝期,她身上也没有艳色的绣花,只是领口袖边用更浅的白色扎了花。
出门在外可能是累着了,回来之后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在屋子里安安生生的看书。
懒懒的,好吃的也不想吃,好玩的事……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人生真是苦闷。
没什么事值得高兴,也没什么可伤心的事,整日里闷睡,哎。
黛玉闭目养神静静的躺着,虽然睡不着,可是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听着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听秋蝉的叫声、廊下鹦鹉的嘤嘤之声,倒也有些趣味。
她忽然睁开眼睛:“尚宫呢,叫她过来说话。”
每个宫里都有一个尚宫,或是管事的姆姆,就算是院子里的小管家,管着四个大丫鬟八个中等丫鬟十六个小丫鬟。黛玉这里的尚宫原是皇后带进宫的陪嫁,为人勤恳老实,本分持重。
听见公主召唤,尚宫连忙过来:“公主有什么吩咐?”
黛玉斜倚在软垫上,如今宫中的软垫都是素色的,一点花纹都没有,她问:“尚宫,你坐下说话。这宫里头怎么没人养猫儿狗儿?”
尚宫一怔,沉吟片刻答道:“妃嫔们都养了猫狗解闷,素日不敢带出来。娘娘宫里头没养,这是有缘故的,娘娘幼时养了一只小白猫,雪团儿一样可爱,可偏偏这猫儿不懂事,把娘娘心爱的一件秘色瓷茶盏从架上推下去,在地上跌了个粉碎,请了多少箍瓷匠人都救不会来,娘娘伤心的病了好几天呢。”
箍瓷是把碎瓷片用铜丝相连,拼凑会原型,好的箍瓷匠箍好的碗盛水都不漏。
黛玉听的直捂心口,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的秘色瓷,就被一只猫儿打碎了?拿东西价值千金,还有市无价呢!她感慨道:“无量天尊,真是作孽呀。”
环顾四周,多宝阁上的珍宝玉器古玩错落林立,好看的令人心旷神怡——不能养猫!
尚宫道:“公主,娘娘说世间器物总有成住坏空,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劫数,从此之后断定猫儿和古董瓷器犯冲。娘娘自己劝好了自己,原想着猫儿不能养,就养个小狗。”娘娘那时候拧着父母,偏要养一条小小的西洋哈巴狗,还曾为此哭闹,这事儿我大概不能说。
黛玉只是喜欢软软打滚的小猫咪,尤其是画上那种,对小狗到不是很喜欢:“又出事了?”
尚宫点点头:“公主猜的真对,那狗儿刚来时倒是乖巧可爱,可是养到第三天的时候,不知怎的趁白日里无人注意,窜到娘娘的绣床上,遗了些污物,娘娘连床都扔了。猫儿狗儿都交给下人养着,偶有闲心去看一看,如今都在御兽园里懒吃懒睡。”
黛玉费心猜了猜那婉转的说法说的是什么,想清楚之后真觉得恶心,当即就下定决心不要了。改日闲来无事,姚三郎变成小白猫打滚给我看,他一定乐意。她又问:“方才宝钗来说的事,你可曾听见。”
尚宫恭恭敬敬的说:“公主既屏退左右,婢子也离开屋中,如何听得见?”
黛玉微微一笑,摆摆手:“我知道你在门外恭候,这门又不严密,定能听见几分。你且说说,说了什么我都不怪你。”
尚宫笑道:“婢子自幼去了胡家,侥幸到了小姐身边伺候,胡家家风甚严,即便是在下人中间也没见过这样闹腾的人家。当儿子的娶媳妇不由父母做主,当媳妇的闹得鸡飞狗跳,当小姑子的倒管起哥哥房中事了。”
黛玉听的直皱眉,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尚宫又道:“公主若担心伴读在家受委屈,赏她些东西就够了。可您若想帮她解决眼前的难题,依婢子看是难如登天。薛家压根就没想解决。”
“何出此言?”
“薛伴读说她母亲,薛氏太太被气病了两次,这样的事别说是儿媳妇做的,就算是亲儿子,为人父母的告到官府去,送一个忤逆不孝,也要打八十大板。不管她是真病还是装病,摆出这副样子来休了儿媳妇,都没人能说一个不字。照婢子看来,伴读受不得她嫂子,她哥哥到是受用的。”尚宫心说,我就没见过那种被婆婆和丈夫齐心协力想要休掉的女人能屹立不倒。
黛玉抚掌叹息:“你说得对呀!”
这一定是宝钗哥哥的错,打一开始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