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当初看见子安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是他这辈子遇见的最恐怖的事,他以为,他们算是熬过来了,即便她打算一辈子不醒,好歹,她还活着,他还能听听她的心跳,即便那心跳再微弱,却也是活着的证明。
而如今,竟是连这些也都是奢望么?
一口血猛地从口中喷出,鲜血沿着嘴角滴落,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喉咙中满是腥甜的味道,无法抑制的悲凉从心中传来。
“恒之?!”
“傅恒之?!”
“傅司令!”
突来的血腥味让一行人陡然一惊,一转头便看见摇摇欲坠的傅恒之,嘴角尚未来得及吞下的一抹鲜血刺目惊心。
傅恒之一把抹掉了嘴角的鲜血,对耳边担忧的声音置若罔闻,深藏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医生,一字一顿的道:“可还有什么办法?”
家庭医生也是被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自己说了几句话,傅司令便能悲成这般,听见声音,一抬头瞬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带着一股子疯狂,心中蓦地一惊,这时候哪里还敢有半点儿耽搁,“说不上是办法,只能赌。”
“什么意思?”一行人唰地转头,紧张的道。
家庭医生站起身来,扫了眼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流产,是肯定不行,如今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其实,不论是哪种流产,即便是风险再小,对母体的伤害或多或少都会有,而这或多或少的伤害却比之分娩的伤害更大,所以,流产的话肯定不行,少夫人很可能就此挺不过去。”
“而现在,以少夫人和胎儿的状况来看,虚弱归虚弱,但好歹目前生命无忧,只不过后期如何无法保证,老首长和傅司令你们不若赌一把,让孩子暂时待在少夫人的肚子里,时刻关注着少夫人的情况,我这边做好随时进行剖腹产的准备,一旦少夫人情况有变,我会在第一时间将胎儿提前取出,尽可能的保住少夫人和孩子的命!”
说着这话时,家庭医生手上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少夫人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老首长的曾孙,傅司令的嫡子,还有一个占据了z国商界大佬的母亲,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妥妥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这要是一个差池,他都怀疑自己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
再加上傅司令对少夫人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已经半边身子进了棺材里了。
闻言,一行人纷纷对视了一眼,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躺在床上的人,咬了咬牙,他们,其实是没有选择的,两条路都有风险,他们只能选择相对来说风险最小的一条,哪怕这所谓的最小的风险对别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好。”嘶哑的声音从傅恒之口中蹦出,他扯了扯嘴角,淡棕色的眸子温柔的看了眼床上的人儿,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去哪,他便去哪罢了,左右也都是在一起,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
一行人也都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一把豪赌,要么一生一死,要么两死两生,自然,最后一种是最好的结果,而他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家庭医生大松了一口气,后背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望着那一双双眼睛,却也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看着一个个沉默不语的人和他们刚刚来时激动惊喜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知道,这孩子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希望,如今希望变噩耗,一上一下的巨大的落差,谁也不好受。
想了想,又尽量安慰道:“傅司令,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或许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是医生,最坏的情况自然要一一说道,他不可能只跟家属说最好的情况而绝口不提最坏的情况,他知道少夫人体质有些特殊,具体能特殊到哪一步,能不能扛过这一次,这或许是他唯一可以赌的。
几人一顿,听着这明显话里有话的话,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好事?”原本,子安只是成了植物人,经过这五个月来,他们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而现在,就连成为植物人的事都受到了威胁,一个不慎便是死路一条,哪里还能算得上是好事!
就连已经凉透了心的傅恒之,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了过来,手下不自觉的攥紧。
家庭医生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少夫人一直以来都以植物人的姿态躺在床上,而事实上也确实没错,只不过怀孕这事儿是其中的一个意外,我们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儿,但如果少夫人连这都能挺下来的话,那么。”
家庭医生的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之后的坐月子中,老一辈的都说是女人坐月子是唯一一次重生的机会,这话不假,坐月子的时间最精准的在四十二天,而在这四十二天里,如果坐的好的话,无论是从体制、视力、身高、身体的方方面面潜在的不好的因素都会被一一养回来,相当于第二次重新成长发育。”
“所以,若是能挺过前面的,少夫人很有可能会在后面的坐月子中醒来。”
一句不大不小的话,瞬间让一众人睁大了眼,心中震惊,面上激动不已,这,这,这前面刚知道子安很可能会就此丢了性命,而现在却告诉他们,她很可能会醒来?!
深藏的眸子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里面是满满地希翼,傅恒之握着顾子安的手不自觉地的收紧,他感觉到心跳在一点点恢复,身子在一点点回暖,他从未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