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大炕上,倚着墨色云纹大引枕,搭着宝蓝色团花小锦被,林碧凝眉头微蹙。昨晚去长荣堂时遇到林长儒,说话谈吐虽与往常一般无二,但她明显觉得对方眼中少了神采,宛若蒙灰的琉璃没了光彩。
现今的局面真好似进入一个死局,到底该如何破解呢?
正沉思着,如雾撩开暗纹薄锦帘子,至炕边轻声道:“小姐,徐嬷嬷回来了。”
徐嬷嬷这一去也快月余,林碧凝撑坐起身,理了理云鬓整了整衣襟,道:“请她进来吧。”
徐嬷嬷穿了件素色细布比甲,头上只插了两只银簪子,因办丧事忙碌,人有些瘦了,精神倒是不错,浅笑着给林碧凝行了一礼:“小姐这段时间可好?”
“都好,我瞧嬷嬷似是瘦了不少。”林碧凝让她在一旁落座,又让似烟上茶。
徐嬷嬷道了谢,喝了口茶,道:“我那姐妹没什么亲戚,免不了大小事都由我担承,我不累些又有谁能为她劳累呢?”徐嬷嬷想起自己也是孤家一人,往后还不知道谁帮她操办身后事,不免心有戚戚。
“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嬷嬷节哀。”林碧凝以为她伤感姐妹生离死别,便转了个话,“嬷嬷回府,见过太太没?”
“才刚去过了。”徐嬷嬷感叹道,“太太和大小姐都是宽厚之人,倘在别家,哪容得人告月余的假。”
林碧凝抿嘴笑着没有接话,见她眼下青影明显,便道:“嬷嬷一路回来想必劳顿,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
徐嬷嬷走后,林碧凝静坐了半晌,添了件嫣红海棠花披风,带着似烟去了临江轩。
青妙见她来忙放下针线,笑迎上去:“大小姐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又让青音去沏了茶来,“这是拿大小姐那日送的桂花茶和铁观音混的,大小姐尝尝看。”
林碧凝浅尝了一口,笑着赞道:“味道不错。”想起来的目的,放下杯盏,“少爷这几日可还好?”
青妙敛了笑意,叹气道:“少爷自那天之后跟飞了魂似的,瞧着与平日无异,却常常发呆,叫他也不理人。一劝他请个大夫就和我们急,吓得我们也不敢再提,只盼着能早日过了这个坎。”
“你们费心了。”
“大小姐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们了,都是做奴婢的分内事。”
“萧大侠现在何处?”林碧凝压低声音问道。
“在竹林里,近些日子白天都在那练功。”青妙轻声回道。
林碧凝留下似烟,独自去竹林。进的林来,耳畔的“唰唰”声渐响,她凝神分辨,应是舞刀弄剑所发出的破空声,再往里只见萧天笑一身石青色直裰手持长剑,身姿缥缈,动作潇洒。林碧凝不懂剑法,只觉得光影层层,剑花飞舞,连旁边的竹叶都随之舞动,待他挽了个剑式收剑入鞘,忙拍手称赞:“萧大侠真是好剑法。”
萧天笑在石凳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林碧凝一进竹林他就知道了,抬手示意她坐下,笑道:“可惜这里只有一个茶杯,不能请林小姐喝一杯了。”
有事相求,林碧凝不顾石凳寒凉端坐在旁,抿嘴笑:“无妨,不知道萧大侠的伤如何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你们兄妹的照顾。”萧天笑和林碧凝见面通常都有林长儒在旁,今日见她单独找自己,想来是有什么事情,便笑道,“你们的救命之恩萧某无以回报,林小姐有事但说无妨。”
林碧凝面色一红,他这么说好像自己专门来挟恩图报似的,忙解释道:“萧大侠不要误会,我早就说过我们救人并非为了要你报恩,只是有一件想请萧大侠帮忙?”
“林小姐不必着急,你的意思我明白,可能是我的话没说清楚。不知小姐有何疑难之事,萧某若能帮忙定不推辞。”
林碧凝眼神恳切地望着对方:“我哥哥一直都想拜师学武,我想请萧大侠收他为徒,教他武艺。”话毕,四周静谧下来,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萧天笑没有回答,她的请求果然让对方为难了,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直言拒绝,便又开口道,“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强人所难,萧大侠若是为难,就当我没有说过。”
“倒也不是为难,我之前就说过长儒的根骨尚佳,收他为徒倒也使得。”萧天笑眼神清亮像是要看透林碧凝,“如果我没有看错,林小姐之前是不希望长儒学武的,现今为何又变了打算。”
林碧凝苦笑一声,道:“真是瞒不过萧大侠。因为家祖母不喜哥哥习武,我怕此事被祖母知道会害哥哥受罚,故上次不想他拜你为师。但如今哥哥遭受打击,精神不振,我想着让他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说不定就能好转。”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她只好先转移林长儒的注意力,等他恢复精神再谈其他。其实她反对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怕林长儒习武后会离开林家,当然这个原因不便告诉旁人。
林长儒最近的变化萧天笑当然知道,但他一直很不解,当下直接问出来:“那天没机会问,长儒的嗅觉虽然弱于常人,但默思也说并不影响生活,为何他……”
“萧大侠有所不知,我们家代代都以制香为生,嗅觉之于林家弟子便如同你们习武之人的双手,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林家承蒙大家厚爱,如今也算小有家业。只是林家子嗣不旺,只得哥哥一个儿孙,林家的重担势必落到哥哥身上,加之父亲对哥哥多有期许。所以哥哥才会深受打击。”
“原来如此。”萧天笑听后便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