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珀淡然地说:“除非这个想从应用研究回归理论研究的人掌握了研究方法,就是我现在教你的这些。”
塞隆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写信过来追着骂了您的论文好几年?”
希珀有点疲惫地摘下眼镜,“没错,多数人唯恐被人认为成为了搞应用的工人,甚至不敢沾这个东西。然而你用你的理智思辨一下,就会发现,没有建立在虚妄上的东西,没有纯粹的理论,所有伟大的理论都必须接受实践的检验才能最终证实或证否。反过来,所有的抽象都是从现象中被归纳总结的,研究不能在想象中进行。”
“是的,我十分明白这一点,也认可您做出的以上解释。老师,不要为逻辑修辞学不及格的人费心。”
希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灰色的眸子里跳动着暖色的火焰,一只手托住下巴,温柔地注视着桌前的塞隆,“我的小野兽,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刻薄的话了?”
“我想一定是因为耳濡目染。”翠绿的眼睛里跃动慧黠着光,她调皮地挤挤眼睛,“并且我并不认为实话实说有什么刻薄可言。这样对真正刻薄的话是不公平的。”
希珀垂眸笑着摇头,“准备吃饭吧,这些我晚上会看的,明天下午会给你初步的回馈。顺便问一下,你享受你研究的过程吗?我是说,它和你出去玩比起来,你会觉得它无聊吗?”
“当然,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我希望和您分享我的成果。”
这当然是她的真心话,她从不说假话,但也渐渐学会了怎么不说真话。
她们朝夕相处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年了,塞隆自认为已经很熟悉希珀,她清楚希珀所有的生活习惯,清楚她的偏爱与喜好,当然也就十分清楚,想要讨她的欢心,就必须在课业上有上佳的表现,如果进一步想看她眼中跃动的火焰,那最好就要研究出一点连希珀也不知道――当然最大可能性是知道却没有注意过或深入研究过――的东西。
但打击常常来自于骄矜之时,这个道理塞隆早早就明白了,因此虽然期待着希珀展露笑颜,但还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准备走出房间。清爽的晨光从狭长的窗子里照进来,似乎给了她一点鼓励。
就在她忐忑地整理衬衫的时候,门口传来“叩叩叩”三声。
这是希珀的习惯,而她也是这样教导塞隆的:门敲三下,不要太急,不要太轻,也不要太重。
“老师?”她连扣子也来不及扣,转身跑到门口去把门打开,脚上还穿着拖鞋。
希珀出现在门口,金发迎着朝阳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的头发――让人十分惊讶地――散着,以至于脸隐没在薄薄的阴影里,好像打了一层迷离的光。
“有什么……有什么事吗?”
希珀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颈子,伸出手,捏着她的衣襟把她往自己面前带了带,塞隆走上前半步。大法师轻轻倚在门边,专心地替她扣上剩下的几颗扣子。
留着最上面一颗没扣,她整了整塞隆的领子,拨了拨她耳边的头发,“长了,周末剪一下?”
“好啊。老师,怎么没梳头?”
希珀懒懒地笑了笑,“昨天看到很晚,所以今天起晚了,没有时间梳头。”
“那我帮你……”希珀的发型挺难打理的,发辫要小股小股地轮流穿插在头顶,如果没时间她会编一个三股辫。也许她十分钟之前才起来,这么想着,她果然闻到了希珀身上一股从被子里带出来的温热气息。
像今早的阳光一样温暖迷/-/人。
“不了,上楼吧,我很喜欢你给我的小惊喜,事实上我觉得是个大惊喜。你完全做到了我对你的要求:发于末端,切入点小,研究深入,并且让我受益匪浅,更可贵的是,这本来完全不是你的研究领域。”
塞隆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希珀,甚至后来眯起眼睛审视她,想在她脸上找出一点讽刺的痕迹。
遗憾的是她看起来特别的真诚,以至于塞隆觉得不真实极了,她无意识地抬起手来,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您真的喜欢吗?我是说……我没把握,因为这可能不是个别人觉得很有趣的话题。”
“你喜欢就可以了,为了自己的兴趣做事是最好的状态,我希望你能记住这样的感觉。”
“噢,当然了。您有什么意见给我吗?我是说……我总觉得您不会只是为了夸我而特地跑下来。”
希珀叹了口气,“好吧,你坚持的话。我是有两点不满。”
塞隆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请讲,我时刻准备着修正我的错误。”
希珀抬抬眉毛,“你怎么能肯定我就一定是对的,你就一定是错的?”
塞隆愣了一下,紧接着狡狭地眨眨眼睛,说:“基于经验做出的合理预判,如果我认为对我的批评不合理,我一定会抗辩的,我的老师。”
希珀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去,“边吃边说吧,噢,我都闻到香味了。”
起居室的门是开着的,提乌斯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吧嗒吧嗒从门里面探出半个棉垫,轻轻汪了一声。
“提乌斯小可爱真是太乖了。”希珀出于礼貌夸奖了脚凳,因为它很乖地等到了大家都来之后才吃饭,不然才不会那么着急地等在门口。
塞隆加快了脚步,赶到希珀面前替她开门,虽然法师随意使用咒语就能打开门,但她还是挺喜欢这种站在门边看希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