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纪剑云思索的瞬间,朱允炆却笑了一声:“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现身?”
没有想到这个没有武功的皇帝竟然能够觉察到自己的到来,纪剑云心里很是惊讶,但是转念一想正好和他谈谈,便冷冷地说道:“想来你还认得我吧?我就是上次来索命的人!”
朱允炆一看的确是曾经的旧相识,不觉一愣,苦苦地笑道:“朕已经告诉你了,这嗜血剑是韦朝宗自什么幽云双煞手里取得此物,根本少侠师门之死无甚么关系?为什么还来纠缠?你们这些江湖豪客难道只知道打打杀杀,报私仇,泄私愤吗?朕觉得居庙堂之高则忠君,处江湖之远则忧民,你们这与偷盗之辈有什么分别?”
这话把纪剑云说得一愣,的确,师父曾经也是这样教育自己的。不过,现在这话经这皇帝一说,倒有几分讽刺意味,让他非常愤怒:“好一个居庙堂之高则忠君,处江湖之远则忧民?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我看你这皇帝只是思谋着争权夺利,巩固皇基,何曾关心过民生艰辛?”
朱允炆叹道:“七国之乱,八王之乱,哪一个不是藩王作乱,结果生灵涂炭!唯有未雨绸缪,才能避免以后各藩尾大不掉,防战止争。这样做,即可以安定社稷民心,又可以在皇族间隙未萌之时最大得保留血缘亲情。难道这你都不明白吗?你休要那家国之事拿捏朕意?朕只告诉你,朕做的所有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天下太平,生民康乐!”
纪剑云当然知道,这的确是藩镇割据的害处,所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与他辩驳,而且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好,我问一个问题:难道找你失踪的哥哥难道也是为了天下太平么?无非是除掉可能动摇你皇位的一个人罢了?你母亲狠毒,你更狠毒!”
这下子轮到朱允炆吃惊了,声音低低地问道:“朕从未将这消息告诉过其他人?你是哪里得到的消息?韦朝宗这混蛋多日不见,难道到处散播谣言去了?!”
看来,江一闲给自己讲得那部宫斗大戏,确有其事。纪剑云继续说道:“这韦朝宗伤了我的师妹,所以已经被我杀掉了,哪里还是散播谣言?!”
朱允炆急切地说道:“什么,你把韦统领杀了?你可知道他对朕有多么重要?!他好不容易才查到了朕哥哥的一点儿线索,你却把他杀了?!你真是混账!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吗?你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吗?我避开母后小心翼翼地找了好多年,就是要抓到这个哥哥,你却让我功亏一篑。信不信朕现在就喊人,把你杀了。”
这愤怒是真切的。仿佛不是假的。或者说,纪剑云宁愿相信朱允炆的感情是真的。否则,人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太糟糕了。
纪剑云有些理亏:“他伤了我师妹,是罪有应得。至于你的事情,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会帮你去找!”他心里的恨意忽的又升腾起来,拔剑便抵在朱允炆的脖子上,“我不想枉杀一人,但也绝对不去放过一个坏蛋。我再问你,你真的不曾让韦朝宗屠我师门?”
朱允炆仿佛笑了,很坦荡:“少侠,朕乃是一国之君,说话自然不会是儿戏,所以朕的答案仍然和以前一样,两个字:没有。不过,朕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过对你来说,也许不是个秘密:朕派韦朝宗去盗取嗜血剑,是因为听说这剑与朕哥哥的下落有关。但是等我拿到那把剑,却始终参详不出它与我哥哥下落的关联。如果少侠还不信,那就动手杀了朕吧!不过,朕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让朕死,否则就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说罢这席话,他闭上自己的眼睛。
一个皇帝不惜死,绝对是历史的悖论。因为,往往生于权力中心的人,都会惜命如金,贪生怕死。但是,朱允炆竟然是一个异类。他仿佛看透了生死,不过是为了责任才活在这个世上。
纪剑云真的惊诧于朱允炆的坦荡态度,也许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是正确的——他就是一个仁孝儒雅的人。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走入了复仇的死胡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忽然害怕杀错了人。他将剑纳入鞘内,笑道:“说真的,你或许是个好人,可惜咱们有太多的嫌隙。也许我查明一切之后,咱们可以做个好朋友。”
一般人说要和皇帝做好朋友,会被耻笑的。但是,纪剑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坦荡,没有丝毫的做作。这一点出乎了朱允炆的意料。他忽然觉得做皇帝的悲哀真的很多,有很多话只能说给自己听,有很多眼泪只能在深夜留给自己。他原来是这个渴望一个朋友。他笑道:“敢问少侠姓甚名谁?我们真的不妨做个朋友!”
这立刻引起了纪剑云的警惕,他是无论如何不能与这个人做朋友的。——他派人绞杀日月教,他派人囚禁马三宝,他不知道做了多少的糊涂事。他摇了摇头:“我的名字,你会知道的。而且你知道了,肯定会杀我。我答应今天不杀你,但是,我会查清楚这一切。到时候,要是你还我师门被屠之事脱不了干系,那,我就杀了你。”
朱允炆一乐:“朕这皇宫高手如云,倒也不怕你。但是,朕可以告诉你,朕绝对与你师门被屠一案无甚关联。好吧。还有朕隐隐约约觉得朕哥哥的下落与你师门被屠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不妨从这里入手查查看。当然,有什么消息,或者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朕。”
这倒是奇闻,纪剑云竟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