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楚云汐低低地呻吟,玓瓅站了起来。
施佳珩将臂上的纱布咬紧,吐了一口气,抹去头上的汗水问道:“玓瓅姑娘能否借笔墨一用?”
玓瓅回过神来,匆匆点头,转身去取。
施佳珩快速写下一封信用塞进信封里,又摘下剑上剑穗缠在信封外侧。他央求玓瓅帮他送一封急信回家给母亲报平安。她虽一心想守着楚云汐,可无奈施佳珩受伤,侍女琴儿又昏迷不醒,她只得撇下心爱的公子,罩上披风,弄散头发,趁着月明星稀的黑夜上路。
她沿着施佳珩指点的路线赶往施府后院,路上遇到盘问的巡城士兵她就将他教导的应对之辞复述一遍:奴家姓张,家住城西,夜晚出行权因家嫂快要临盆,家中腾不开人手,现下要去城请稳婆,还请各位官爷通融则个。然后再从竹篮里掏几个鸡蛋送给领头的将领。生孩子是喜事也是急事,更分不得昼夜,将士们自然不敢太过为难,随便询问几句,道一句:“恭喜”便放她自去。
守门的侍卫认得那剑穗是二公子之物,便引她进去见施夫人。施夫人性情温和,处变不惊,又丝毫没有贵族妇人的架子。她闻听儿子出事,招来玓瓅,言简意赅问了下情况。
玓瓅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避开楚云汐不谈,只说施公子遇到匪贼与其恶战受了些伤,并无生命之忧。施夫人忙唤侍女将儿子信上所要的事物换了个大一点的竹篮装了给她,临走时又感谢她仗义出手相救,随手撸下了腕上的翡翠镯子送她。
礼物不在乎贵重,在乎真心。玓瓅本来不敢收,可施夫人并不因她身份轻贱于她,而是像一位长者一般温和慈善,打心眼里感激她出手救了自己的儿子,令她不由地肃然起敬。
施夫人本想接儿子回家医治,可偏偏儿子在信上又不让她声张,她知道儿子虽然年轻却处事稳重老成,想来一定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因为无条件的信任,她很少干涉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像一泓温热的泉水,在充满风霜的岁月中始终无私的温暖着这个家。
玓瓅离去后。她在天明之际着盛装亲自去宫中替儿子告假,而后她又去探望了宫中几位贵女,最后她去了林淑妃的韶华殿,见到了林月沅。她高兴地表示了对淑妃小侄女的喜爱,并邀请她前去府上做客,淑妃也很欢喜,以为这是施家示好的一种暗示。
施夫人性情冷淡,不喜热闹,平时最大的爱好估计就是足不出户地在家里相夫教子了吧。她的平和简约使得她在了宫中许多贵妇里的人缘极好,但她很少进宫走动,今日对林月沅的主动和热情让林淑妃暗自欣喜。事实上自从施佳珩第一次入宫朝圣,她就开始留意他了,并曾经向施夫人惋惜地表示若是自己有一位公主定要招之为婿。连向来眼高于顶的顾贵妃都毫不吝啬地在圣上面前表达过对他的欣赏,可惜她的几个女儿,要么已经出阁,要么年龄与他不合。
当时很多朝臣错估了皇上招施佳珩入长安是用来牵制边疆守臣的一步棋。可皇上不但没有卸了他的职,找个闲散的官职将他软禁起来。还准许他参加武举,名正言顺地让他入宫当值,担当保卫皇宫的重任。这又让大家预感到这位年轻的将领将来的仕途无可限量,也许他就是皇帝为太子所培养的储备力量,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政治舞台发挥巨大的作用。
宫里其他有女儿的嫔妃也不是没动过施家的心思,也曾有人向皇上明里暗里地表示过,可是皇上似乎并没有要招施佳珩做女婿的打算,况且做皇帝的女婿就意味着要远离政治中心。
林月沅的到来弥补了林淑妃渴望拥有一儿一女的愿望,她将其视如己出,对其的关怀丝毫不亚于李昙,当然她以其的姑母的身份还担任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替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在宫里过的优哉游哉的林月沅恐怕还不知道她的婚事早已被提上议事日程,从前朝遗老的公子到当朝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她的姑母像为自己挑儿媳妇似的用心,宫里的生活漫长而寂寥,为小辈们操办喜事或能冲淡她些许寂寥。
所以当施夫人提出要见见林月沅时,她已喜上眉梢,而当施夫人进一步提出要接林月沅去府上做客时,她更是喜出望外,花绽似的笑容让她显得比平时活泼了不少。
林淑妃原以为施佳珩生病不过是施夫人编的一个谎话,接林月沅去施府做客,不过是她安排两人见面的借口。可是令她想不到是施府的马车还没有到府门口就在一个没人的路口停了下来,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从车上下来径直往东走了。
施佳珩从玓瓅手上接过竹篮,道了声谢,又烦请她再去烧些热水。
玓瓅恋恋不舍地触了触床头垂下的被角,目光扫过楚云汐的淡若柳絮的唇色,略感凄惶地将额前的头发拢成发髻,绾上袖子退出门去。
趁着她去厨房的当口,施佳珩从篮子里拿出了母亲为他折好的两件干净素衣,他掀开薄被,面容整肃地像完成军务似的替楚云汐穿戴整齐。为了瞒过玓瓅,他还扯下一条纱布抹了点血缠在她的脖子上。这下他才敢放心地将被子拉到她的胸前。他脱了上衣将身上血迹擦拭干净,换了衣服将两件沾了血的破衣用包好放回竹篮里。
他走到床边像聆听美妙琴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