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莼如同着了魔似的恍然若失地喃喃自语。
楚云汐用表情的决绝和言语的狠戾来遮掩她内心的不忍和伤痛:“你走吧,我不能留你了,看在我以往待你不薄的份上,你若还有良心,便不要再去找他了,回蜀南去吧。我最后奉劝一句,顾朝珉此人为人不正,怕是难有好报,若你还是执迷不悟,也等我死了之后再去寻他吧。”
她失重似的地倒在绿妍身上,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透明的伤疤。她有气无力地将最后一句讥讽之语说出了几分悲伤的味道:“我还要求你手下留情,求你顾念我们往日的情分上,高抬贵手,就算你不顾及我,也请你放绿妍、碧音两人一条生路吧。”
青莼瞪大了泪眼,怔怔地问道:“主子,你要赶我走?”
楚云汐扳过来脸不愿见她,像丢弃一件鄙夷之物似地一扬手道:“去吧。你还嫌连累我连累地不够吗,莫非要等我咽了气才甘心?”
她合上双目,扬起的手重重地砸在被子上,像呼吸困难的溺水之人,喘着粗气道:“等会儿施公子会派人护送你们离开。绿妍、碧音你们两个也随青莼回蜀南去吧。”
又一道晴天霹雳击来,青莼被这连续的打击敲打地傻愣原地,竟连磕头哀求都忘了,只是那样木讷地跪坐着。
倒是趴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地碧音反映过来,一路爬至楚云汐的床边,拽着她的袖口拼命摇头哭诉道:“祸是青莼惹得,为什么要把我们也赶走?我不走……”
楚云汐摸着她落在床沿上的头发,边安抚她边虚弱地道:“傻姐姐,我都快死了,你还留在我身边作甚。”
碧音继续痛哭道:“我这个人虽然好吃懒做,可是我的要求也不高啊,我只希望能吃饱穿暖,能有亲人在身边,能有一个家。主子你把我们赶走了,我们就没有家了!”
碧音伏在她的袖上哀泣不止。楚云汐被她悲戚的哭声搅得肝肠寸断,但还要强忍伤悲故作绝情的抽袖道:“你们这些拖油瓶,还不快滚,还想连累我到几时?”
自从碧音跟了楚云汐,无论如何淘气都从未被她训斥过一句。此时她既羞愤又心痛,竟也忘了站起,狼狈地爬至青莼身边,涕泗交流地推搡拍打着她的僵化的身躯:“都怨你,都怨你,主子不要我们了,主子要赶我们走了,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了……都怨你!”
家!青莼脑中轰然作响,原来主子对她不仅是恩人,是亲人,更是她一直以来渴求渴望的家的温暖。那种家的幸福和安定已经被她握在手中了,她却像个健忘的老人满世界寻找着手里的东西!
泪水像浓稠的泥浆淹没了青莼的口鼻,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沼泽泥潭,快不能呼吸了。
一直冷静旁观的绿妍暗暗的琢磨了一阵,渐渐的明白了楚云汐的苦心。眼见青莼不为所动,怕两下僵持着毁了她的好意,便决定扮起红脸温言相劝。
绿妍走到青莼面前蹲下,拉开了哭闹的碧音,将青莼扭到旁边,用手戳着她的僵硬的肩膀,痛心疾首道:“你伤透了她的心,如今还要逼死她吗?那顾公子纵有千般好万般好能抵得上主子对你的救命之恩。你若还有心,就跟他断了吧,老老实实地听主子的话回蜀南去,踏踏实实地做人,莫要痴心妄想了。你也不想想,以我们这般出身,顾公子那般高贵的人家,凭什么对你青睐有加,你糊涂啊!”
青莼抬起酸楚沉重的眼皮望向床上的楚云汐,此刻她正在痛苦地咳嗽。她的右手横在嘴边,裸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依稀可以地看出皮下骨头的形状,纤细易折而又坚韧不屈。
长时间的咳嗽令楚云汐有些呼吸困难,她的双眼波光粼粼,像是沉在湖底沾染了水汽的朦朦月色。她艰难地翻过身去,面对墙壁。
青莼望向她的后背,心中哀戚地自责道:自己当真是混了头了,怎能为顾朝珉几句蜜语甜言,几次温柔守候,就可以将于己有救命之恩的主子置于凶险而不顾。她只顾自己贪图情爱的温暖,却将无意间背叛了自己至亲之人。她如此忘恩负义,真是枉自托生成人!
青莼捂住胸口,只觉得自己一颗琉璃心被人猛地击碎了,那些锋利的碎片将五脏六腑划割地血流成河。她已经将主子弄得遍体鳞伤怎还能忍心继续留下来折磨她呢。她咬牙拖着内里早已残破不堪的身子朝楚云汐跪好,整了整头发衣襟,抹去了脸上泪水,郑重地磕头道:“主子保重,青莼去了!主子的恩情,来世青莼即便变作牛马畜生也会记得报答。”
一滴晶莹的泪滴落入楚云汐捂着嘴的手掌中,那苦咸的滋味令她几欲作呕。几乎每一次的生离死别都伴随着这熟悉的味道。她多想逃开这噩梦般的纠缠,却只能拼命地将手指嵌到双齿之间,生怕稍一松懈,自己便会熬不住失声痛哭。
碧音趴在地上哀嚎不止。绿妍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蹭了蹭发红的眼眶,一手搀起了长跪不起的青莼,一手拉起了哭成泪人的碧音,哭腔哭调地道:“主子,我带她们走了。”
“嗯。”一声短促而空洞的声音从床上之人的喉咙里发出,仿佛她已失去了灵魂。
门合上的瞬间发出噌然一响。楚云汐恍惚之间好似听到了来自冥界的召唤,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合上眼便失去了知觉。
不久,门外响起马夫的唤门声。屋内的绿妍面无表情、一语不发,低头地忙碌着。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