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霜的无情指责令林月沅大不受用,她不服气的站起来反驳道:“喂,你这么说未免无礼。嫂子毕竟是为救哥哥而死的。哥哥心中有愧自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再说嫂子才死几天,若是哥哥立马就另寻新欢,岂不成了喜新厌旧,冷酷无情之辈。这一点我哥可与老爷子不一样。”
严青霜面如冰罩,双目如电,气势凌厉道:“我自来到中原后,最难以接受的便是守节这回事,丈夫死了妻子便要守寡一辈子,视为忠贞简直可笑!你说我无礼,可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不解。庄子却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庄夫子也知生老病死本是常情,乃是人力无法阻止,人非为死人活而为活人生,逝者已矣,你将其放在心上时刻怀念便足够了。死者地下有知,也会感激。何必非要赔上一生。”
林月沅叉腰冷哼道:“你这是什么谬论。”
严青霜咄咄逼人,言语如连珠炮般重重的打过来,她掷地有声地问道:“难道生者幸福快乐的活着便是对死者的不敬,难道非要悲悲戚戚的活着才是对死者的安慰,你说我是谬论,我看你才是愚蠢”
林月沅被她连番轰炸,问的有点懵,想要急时驳倒对方却一时语塞,只得求助于楚云汐:“云汐你说究竟是我说的对,还是她说的有理。”
楚云汐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儿,心事重重地边想边道:“若是以前我肯定坚定地认为你是对的。可如今,我倒觉得若是真心实意的为亲人守节自然是感人肺腑,但若是出于道义责任虚情假意就大可不必。你哥哥跟梦影的感情与大哥和嫂子的至死不渝还不一样。你哥哥到底是对梦影的愧疚多一些,若是因此再辜负了心头挚爱那就是错上加错了。”
林昶带给她沉重的阴影挥之不去,林月沅对这种三心二意的行为难以忍受,以至于影响她的判断力。她近乎偏执的吼叫到:“那嫂子岂不是跟我那可怜的娘亲一样了?痴心错付,我哥哥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负心汉了!”
楚云汐担忧了望着她,相对于她的失态,严青霜却十分沉着,她坐回去,从容道:“你冷静一下吧。你哥哥会永远把你嫂子放在心上的,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即便终身不娶她也不会死而复生。你要明白,你哥哥的幸福才是真正存在的值得努力的事情。为了一个死人弄得活人不得安宁,死人泉下有知也不会心安。试问若是顾梦影还活着如果看到你哥哥因她如此痛苦,她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吗?”
严青霜的话启发了楚云汐,她忽然明白道:“不错,青霜说的对,我记得思雨跟我说过,梦影生前曾经提过有跟她共侍一夫的想法,不是为了讨好丈夫,只是为了他幸福。但是思雨拒绝了,面对梦影那样不求回报的爱,她也会感到心疼。我们不应该如此狭隘的去揣测一个无私之人的心,想来让林日昇和陈思雨终成眷属也是她的心愿。”
林月沅没想到顾梦影曾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她记得她的母亲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有了新欢时曾经大吵大闹,以生命为威胁拒绝让那个女人进门,甚至逼她父亲离开了家。在宫中她也见过那些处心积虑想要争宠的女子每日精心梳妆等在皇帝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临幸,她也道听途说了许多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斗争。因此在她心中,情爱之事不可沾,也绝不会想到世上还有这样一种女子为了心爱之人可以妥协到这个程度。她也糊涂了,情爱这东西到底是难分对错的,她这个心中没有半分情欲之人万万理解不了,
她也不纠结了,只是跟着众人想一起把林日昇找回来,至于他与陈思雨之间的纠葛,只有让两个人自行解决了。
奇怪的是林日昇这次躲藏的十分巧妙,他们几人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施佳珩有职责在身,不能亲在找寻但每日都查看各个城门回报的盘查记录,他们三个则化妆成男子在客栈、酒店、茶馆各处询问,但均没有任何消息。
她们几人也没有听说过林日昇在长安城有过交往甚密的朋友,可以容他暂时躲避。楚云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奔走了一阵,碰巧路过了那个熟悉的巷口,她迟疑了一下,飞快的跑进巷子。
巷子尽头的院子依旧,门上的锁已经不见,她伸手推了推了大门,果然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她心里一喜,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她伸手想敲门,想了想又缩了回去,绕到院墙边,提气踢墙,一下子便窜过了墙头,稳稳地落在院子里的一层枯草上。屋子里传出浓浓的饭香,她蹑手蹑脚地顺着墙根一路溜过去,门没关,她闪身进去。
一个人披着厚厚的棉被背对着她,正用她原来熬药的小火炉煮着肉粥,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喊了声:“林日昇。”
林日昇顿了顿,并没有闪躲,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找到这里来。”
楚云汐搬了把椅子坐到他的对面,见他头发也没有梳,披披散散飘在脑后,袖口上蹭了一层油垢,下巴上一圈青色,是新露头的一层短短的胡茬,他神色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