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双眸一亮,抢先道:“不会,太子还没有登基,还不至于肆意党同伐异。施佳珩聪慧,绝不会扭太子的意思,想来已是降了。他定不知其中内情,若我们能联系上他,就有可能将国玺和诏书送出宫去。”
“怕是不行了,侯爷还不知道吧。”谢流红拭去眼角泪痕,努力平声道,“施佳珩将军自上次喜宴之后便带着全家回了老家,据说是家中长辈过世,要回乡祭奠守灵。太子监国自然乐其不在,如今施将军手下的右卫军已经被冯成接管了。”
林月沅面带喜色,李璨却长叹一声道:“我如今被困在此处,宫内朝中之事所知甚少,不但这国玺诏书送不出去,怕是我们性命都堪忧了。若是当日阿昙肯听我的话,如今也不会落得任人摆布的地步。”
几人正在愁思间,忽听得有人在后面颤声问道:“娘娘,敢问你可知我母妃现在是否平安?”言毕,重重的咳嗽声传来,李璨和林月沅忙起身,帮着撷星将李昙推出。
被焦急和恐惧双重袭击的李昙重咳不止,谢流红掩面而泣,旁边的两人瞬间预感不妙,忙向她使眼色。
悲痛的谢流红却略过两人直接望向李昙,泣道:“据小传子说,今夜守在榻前所有宫婢和淑妃娘娘已被太子秘密处死,赵公公因为身体不适,今夜未曾当值因而才有有机会将国玺和诏书交给小传子,但不久太子便来逼问,赵公公便咬舌自尽了。我刚刚才被顾贵妃传召,差点被赐死,眼见得她已弄死宫里好几位妃嫔了。”
母亲之死给李昙深重一击,他似被击的神志不清,一时之间只瞪大双眼地绝望无力地向后靠着,仿佛痴傻了一般。
林月沅吓得赶紧给他把脉,果然脉象混乱,再一摸胸口,心跳狂乱。他的眼神涣散,重重喘息,胸口被闷气一顶,只觉头脑昏沉,呼吸困难,眼皮一翻,倒在轮椅上便不省人事了。
李璨骇地脸色发白急急将他抱起,撷星拼命克制住战栗地身体脚步虚浮地跟着林月沅后面帮忙。
谢流红自知失言,懊恼担心地抹着眼泪,也默默的跟着几人往后堂去,李璨即使阻止了她的去路,提醒她道:“谢昭容快快回去吧,你所托之事我会尽量想办法。刚听外面侍卫探地太子正在大肆搜宫,你留在此处着实凶险,你且回去,我们有事暗里联络。”
谢流红听了李璨的话虽然担忧但也不得不先行离去。
林月沅带着撷星又是热敷,又是扎针,又是开药。忙了半个时辰,放才稳住了李昙的心绪。
李璨在外面等的心焦,来回踱步,见林月沅疲惫地从里面出来,急急问道:“怎么样?”
林月沅抿嘴,微微摇头道:“不大好。他的病情本就有加重的迹象,这般刺激之下怎能好。”
李璨后悔道:“怪我没及时阻止谢昭容,才让阿昙听了去。”
“丧母之痛非比寻常啊!”林月沅坐下,感伤不已,一双圆目泪光隐隐,“我当年也是过了好些日子才慢慢缓过来。何况我母亲是半气半病,而姑母却是活生生的被人害死。”她当时初闻死讯虽也愤怒震惊,然而照顾病患的急切心情压倒到了悲伤,如今焦急的心情退去,悲伤愤恨立即溢上心头。
李璨静静地望着她含泪惘然的模样,心中也绞痛起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右手紧紧抓着扶手,恨道:“我早该有所防范的,那时便不该全然撒手不管。即便不是为了争夺帝位,也该为你们筹划一条退路。”
“以往每每谈及宫廷争斗我总是不屑,你也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林月沅幽凉叹息道,“如今当真身涉其中,眼见得亲人鲜血洒在眼前,才知这是削肉刮骨之痛,才知宫中之人并非皆是好勇斗狠,只是若不争斗便只能坐以待毙,做刀下之鬼。”经过了这么多悲喜分离,不会不觉间她的英勇无畏也渐渐变做了凄凉之叹。
“这便是宫廷,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李璨怅然道,“我原以为总归我是一个人,死了便罢了,争不争没多大意趣。今日被困囚笼,束手无策,悔不当初,原来争斗有时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
“李璨?”林月沅转头平静地如窗外雨后冷清的夜色,“我们当真无路可逃了吗?”
李璨与她对望一眼,少顷,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去。
在他名为闭门思过实为幽禁的日子里,他什么也没做,他每日只是放任自己慵懒地性子在身体内四处游走,生活的简直像个古稀隐士。
居安思危,防微杜渐,他懒散地连这些常识都抛诸脑后,今日大祸临头,他无法应对,无颜启齿。
林月沅长叹一声,莞尔笑道:“也罢,咱们死在一处也是好的。表哥到底是活不久的,有我陪着给他路上驱鬼,他也能走的安心些。哥哥彼时远离朝堂当真明智,潇洒江湖,娶妻弄子,反倒能平安百岁。只是碧音又该生气我的气了,我答应给她买糖炒栗子、红枣糕、榛子酥,如今又无法兑现了。还有云汐,她那时家中遭了大难,我心中也是酸楚,但究竟无法如今日这般感同身受,有时还暗暗怪她太过多愁善感。想来她受了这么大的苦痛,至亲之人死于非命,这本就是难以承受的痛苦。我很想再见她一面,跟她诉诉心中之苦……”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边说边笑,口吻越是轻快,听来便越沉重。
李璨越发懊悔,心中酸楚。身为男儿,看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