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汐猜到她接下来的话语主题,反感地用肩膀推了一下她,示意她快快住嘴。
口直心快的林月沅不但没顺着她的意思放弃这个话题,反而当着施佳珩的面,公开而沮丧的表明自己对于此事的立场:“当然思雨也很好啦,但是我还是更想让你做我嫂子。”
施佳珩眼光一闪,惊诧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楚云汐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翻眼瞪了一眼林月沅,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发出声音暗合了她愤怒的心情。
从不肯轻易服输的林月沅此刻却有些气短,她望着楚云汐气的涨紫的面皮,头一回低声地哄劝道:“好了,好了。每次一提这个话你就不高兴。我不明白了我哥哥哪点配不上你,值得你一二再三地反对。行啦行啦,楚四小姐,您是京都里高门大户里的小姐,瞧不上咱们蛮荒蜀地的寒门小户。得啦,我以后再不说了,最后一次。”
然而施佳珩挣扎了许久还是沉默了,因为楚云汐的态度。她的不满似乎并不可以简单的解释为羞恼,而是真正的恼怒。
假如可以把楚云汐的当时的心扉打开给他们看,施佳珩的所料不错。她确实是气愤无比。她母亲尸骨未寒,难道她可以在这里谈婚论嫁,狠心丢下母亲冰冷的尸体躲到世外桃源幸福地过日子?她与林日昇之间清白无污,为何要用肮脏的儿女私情来玷污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
楚云汐快步来到屋子内,换衣服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她从踏入将军府的那一刻,就开始盘算着离开她们二人了。屋里有现成的文房四宝,为使他们放弃寻找她念头,她利用吃饭的时间编造了一个谎言,粗略地写在一纸上,贴在门口。而后按原路摸回后门,翻越高墙扬长而去。
“不好。”施佳珩惊口叫道,“我怎么又糊涂了,云汐既是要去更衣为何要把纱帽带上,瞧她离时决绝的表情,她怕是要不告而别。”
林月沅吃惊站起,焦急地把椅子拉地四脚朝天,拔腿便跑,施佳珩紧随其后。
两人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门上一张白纸被风锤打地像打雷一般地拍着门板。
林月沅后悔不该借着酒劲胡言乱语,把楚云汐给气跑了,伤心地双手抱头,双脚无措地踩踏着地面。
施佳珩镇定地取下留书,像读兵书似的认真研读,上面的大致内容上是失踪已久的白骜约她到城内的某个地方见面,她迫切要见到舅舅,且事关她舅舅的生死,具体情况不便多透露。愿他们多加海涵。事情办妥后,她定将此事倾囊向告,切莫为她担心,莫要寻找她的下落。她怕告别不易,徒惹伤感,故先行一步,改日再聚。
施佳珩将纸条交给林月沅,双手背后,来回踱步,思索其中关节:她的话应是半真半假,首先表情不符,他能几次观察她的眼睛,虽然她脸上在笑,可眼波却像死水般寂静。白骜死里逃生应是天大的喜事,她的眼中为何没有一丝笑意;其次她借故逃遁,用意如此明晰,分明是想掩盖什么,也许她不仅想与白骜见面,还想干些别的什么无法启齿的事情;或许她与白骜暗地里谋划着什么也未可知;或者这一切都是她故布疑阵,她是为报仇而来。他心里一惊,总之她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好像在大雾里航行的船失去了瞭望塔,进退失策。
林月沅把纸上的内容匆匆扫视一遍,歪头问他:“此事有几分可信?”楚云汐在匆忙中编的这个临时谎言语意含混不清,也引起了的她的怀疑。
施佳珩知道林月沅火爆脾气的厉害,在丞相眼皮底下,稍微走错一步,恐难逃杀身之祸。无论楚云汐意图如何,不可连累无辜是二人共同的美德。
他尊重她的意愿,为了稳住林月沅,他不得不将她的“谎言”编制地更加完美,直到他抛出最后一张王牌:他的承诺——一定倾其全力找到楚云汐,对方终于完全信服,楚云汐根本在他的保护下不可能危险。
林月沅这才满意,安心地踏上了进入整个中原王朝的政治中心的最后一程。她一心想着早点完成林昶交代的任务,早点出来和施佳珩会合去寻楚云汐。
可是有些人明明处于被动的身不由己,既非不敢反抗,亦非不能反抗,而是自己在无知的情况下自愿进入命运设定好的牢笼,不知反抗。他们一旦被钩住注定无法脱身,除非纠缠到死,或生不如死。
她笑着扮了鬼脸,执起她放在桌上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嬉笑道:“若是下次在犯,你打我。三哥作证。”
楚云汐抽回自己的手,这次她没有继续笑,而是扳着脸道:“你要是再胡说我真要生气了。”
随即她转头问施佳珩道:“才刚一时失手碰脏了衣袖,可否借一处地方容我更衣。”
施佳珩忙站起身来:“我带你去。”
楚云汐脸色紧绷,漠然攒眉道:“不敢劳您大驾。大略指点个方位便可。”
施佳珩察觉到她气的不轻,不愿忤逆她的意愿,惹得她更加不快,指了指西边的耳房。她点点头,收拾好东西,不声不响的出去了。
“唉”林月沅郁然地长叹一声,感到胃里酸涩不堪,软塌塌趴在桌子上,把碗筷都推翻了。
看着楚云汐半死半活的样子,施佳珩心头万般滋味搅和到一起,口舌升起的苦气令他胃口全无。
他默默地扶起林月沅碰倒的碗筷,强装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