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武官心里念着,目光炯炯的盯着楚长庚的背影,面部表情的快速变化难以跟上他内心狂乱的节奏,紧紧皱眉的疑惑、展颜舒然的微笑,甚至难分难解的愁苦都从他俊朗的脸上一一闪过。轻快的步伐随着脑中不断变换的各种想法而停滞不前,他呆立雪中,被自己幻想出来的困境逼得进退维谷。
几位在宫中巡逻的士兵,路过他身边,他们将手中的兵器立于身边,停下脚步,抱拳齐声道:“见过施将军。”施佳珩缓过神来,如同大梦刚醒般,记起这里是皇宫,自己是右卫将军,现在要去向上将军述职。他轻晃了一下脑袋,表情中略带茫然地“嗯”了一声,抬腿时发现自己脚如注铅,原来是在寒雪中站的太久,双脚冻僵了。
完成了一天工作的施佳珩婉拒了同僚们宴饮的邀请。他既没有按时回家晨昏定省,也没有像长安城里贵族子弟去宫外的歌舞坊寻花问柳。他换了身便服,悄悄地离开众人的视线,独身一个人隐于翰林院外的枯木丛中,一待便是一个时辰。
沉重的大雪将天空压制的容颜惨澹,各处宫殿的纱窗上早早地便映出了大大小小的光晕。不久,翰林院门口响起一阵骚动,不断有人从里面出来,小厮们跟在这些大人后面撑着伞。他们三三两两的拱手作别,挥手再见。
许久,众人散去。翰林院的大门一直保持着众人离开时大敞的状态,院里几幢古色古香的建筑里透出熹微的烛光,这一切都提醒着施佳珩,他等的人并没有跟随众人离去。他耐心的藏在树后,紧盯着大门的眼睛不敢眨动,仿佛在草原上伏击敌人似的用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院里最后一丝烛光熄灭,一个人从院内出来。他将大门关上,用铜锁锁牢,临走前习惯性地拉一下锁。
落在地上的雪瓣像缩了水的葡萄只剩下果核那么大,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天空。施佳珩眼前的景象被月亮的清辉照亮,一个头戴黑帷帽的文官站在月光下,一团团白气从他黑纱帘后面的嘴中冒出,他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雪粒,在手心里揉了揉,抽出搭在肩上布囊里的竹伞,朝宫门的方向走去。施佳珩心中一喜,果然是自己今天下午遇到那个人。
施佳珩一路尾随他出了元新宫,两人穿过街巷,绕过几个平民居住的里坊,走到城东南一处僻静的小巷,巷子前宽后窄,两侧皆是排列整齐的民居,月光从两人后面射过来,将屋檐的影子拉长投到地上和墙壁上,使得前路更加黯淡,模糊不清。
无法像贵族们彻夜享受的长安普通市民依偎在温暖的衾被酣睡,房屋里没有灯光照明,路上亦没有行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万籁俱静的路上。纷纷扬扬下了一天的大雪被月亮圣洁光辉驱离了长安城的上空。雪停了,前面的人收了竹伞,纵了下扛在肩上的布囊,放慢了脚步。
前方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光了所有的光亮,只余下无尽的黑暗。
前面的人脚步平稳地走着,当他的脚离开最后一丝光线所能照亮的区域时,他忽然加快了脚步,整个人淹没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施佳珩也跟着快步追上去,转眼间,置身于一团漆黑之中。一连串轻微的脚步声从他耳畔滑过,有人从他左侧绕到他身后,他脖子一凉,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剑横贯在他的肩上。他反应敏捷,当机立断,雷动风行般地出手抓向袭击者的喉咙,右手擦过那人握住剑柄的冰冷手指。那人不着痕迹地退了一大步,半个身子暴露在了月光之中。
施佳珩身子一僵,手停在半空,转惊为喜道:“云汐,我可找到你了。”
施佳珩喜形于色地上前两步,谁知那人手上一紧,朝后又退了一步,整个人则全部落在他的视野中。退后的同时翻转剑身,锋利的剑刃死死地贴在他的喉咙之上。
“别动!”那人冷冰冰地低吼道,“阁下跟了我一路,不知究竟有何贵干?”
施佳珩一腔欢喜被对方冷淡的态度冻结成冰,他焦急地辩解道:“云汐,我是施佳珩啊,你不认识我了。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你可见到你舅舅了?我在宫里遇见你,心里猜了个八九分。我在翰林院外等了你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好吗?为什么你会进翰林院呢?”
那人侧身歪头,借着月光,果见施佳珩身上的长袍被雪水进的湿漉漉的,嘴唇冻得发紫。他心有不忍,收剑立于身后,冰冷的态度不变:“阁下想必是认错人了。在下楚长庚,”他横剑抱拳道:“不是什么云汐。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还是请回吧。”
长剑入鞘,楚长庚目不斜视地重新回到暗处,在巷子的左边,推开了一扇门,原来这巷子的尽头竟是一处小小的四方宅院。
施佳珩狐疑满腹。楚长庚并没有给他任何释疑的机会,不理不睬,疾步快走,闪入门内,反身合门。施佳珩情急之下,不作他想,侧身挤进门缝,扯住楚长庚的衣袖,满脸急切,张口欲言。他忍无可忍,拔剑斩向施佳珩的手腕,施佳珩站如松柏,岿然不动,有意要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