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三十的早晨,长安城里鞭炮轰鸣,彩屑纷飞,大街之上,孩童们玩闹的声音加上爆竹的伴奏,震得地人耳膜乱跳。那沸反盈天的嘈杂,不似往日般闹得人心烦意乱,在除夕的这一天,声浪愈是热切,欢乐的气氛愈是浓烈。人总希望在旧年的最后一天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
楚云汐早早地被鞭炮的轰响之声叫醒,穿了一身男装,到厨房里熬了一锅粘稠的浆糊,裁开新买的红纸,毛笔蘸上金粉,不假思索地写下一副对联。她的字工整秀丽比起林月沅的笔走龙蛇少了几分豪放,多了几分雅致。她出门把对联贴在大门上,踩着从邻居家借来的竹梯子在大门的屋檐下的左右两边各挂了一个大红灯笼。
巷子口一个穿着肚兜的男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冒着白烟的爆竹,爆裂的冲击吓得他哇哇大哭起来。其余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恶作剧似的一哄而散。
楚云汐缩着脖子,捂着耳朵,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跟前,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在他眼前晃了晃,孩子立刻停止的哭泣,抓过她手里的糖咧嘴开心地傻笑。男孩的母亲循哭声寻过来,见一陌生男子蹲在自己儿子身边,儿子脸上挂着泪水,先入为主地以为她不是好人,遂一把抢过儿子,一阵小跑地逃了。
男孩母亲的临去时的一瞥令她百感交集,从最初找到儿子的欣喜到担心儿子被陌生人所骗的戒备。她心中有被人怀疑的难过,也有母亲护子的温暖,更有孤独失亲的难过。
她缓慢地移动脚步,早起时为外界的欢闹声所撩拨的快乐神经被寒冷冰封,鼻翼上凉意沁皮,一抬头,天上的雪花凄然而至。
她像木头似的围着毛毯独坐,从清晨到日暮。银子般的白雪铺满了整个院子,没有北风的搅扰,雪花悠然自得在天空里游荡。她的神思也随之游荡,飘忽不定。
大约是乏了,她抖抖双腿,扶着门框站起来,进屋换了一套简单的女装,整编了发辫,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洗菜,炒蛋,拌馅,和面。除夕夜吃饺子,吃完饺子,卯足精神守岁,明天是大年初一,一个人过年不能太随便,要有滋有味。
她身心投入地擀饺子皮,出人意表的是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手上一慌,擀面杖掉到了地上,她屏住呼吸不出声,捡起擀面杖放回案板上,躲到门后面,伸出头朝院门观望,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
她现在身着女装,来者不明,不敢轻易应门。她想装作没人在家的样子想蒙混过去,却惊然瞄见主屋里烛光亮堂,正对院门。对方的动静加大,她怕惊动邻居,惹出更大的麻烦,硬着头皮叫道:“谁?是谁?不说话,我不开门了。”
有人故做苍老,贴门回应道:“老林来给您拜年了,还不开门?”爽朗的笑声穿门而入,如秋风扫落叶般除去了她心头的疑虑。
她大喜过望地奔到门口,卸下门闩,乐道:“月沅?这除夕夜,你不好端端地呆在宫中,跑到这儿不拍被人告你私自出宫吗?”
林月沅眨巴着眼睛,手里摇着腰间垂下来的腰绳,单手叉腰笑道:“宫里大宴小宴不断,谁有功夫管我。我只说身体不适,便躲了过去。以前在蜀南,过年都是在家里,说正经的今个可是咱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哎。”她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式,随后往门板上一指道,“再者,小姐要教训人,要等人到齐了。请看?”
施佳珩从门后转出,作揖道:“老林来拜年,小施不甘其后,来给您请安了。”
她被两人一惊一乍地作弄,嗔道:“哎呀,你们来就来了,干嘛带那么东西,怎么嫌弃我家贫,连一顿年夜饭都请不起吗?”
施佳珩把两人带来的大堆食物和爆竹搬到院子里,先对林月沅挑眉使眼色,复对楚云汐笑道:“哎,此言差矣,礼多人不怪,哪有来人家做客空手而来的道理。”
林月沅默契地瘪嘴点头和道:“嗯,正是正是。”
她挽着楚云汐的手,乐呵呵地叫道:“你这两手的面,是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施佳珩提着两只捆绑地十分结实的活鸡,拍着鸡翅膀,笑道:“今儿我要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一间小小的厨房挤不下三个人,林月沅把饺皮,饺馅端到主屋的餐桌上,安安静静地坐着捏起了饺子;施佳珩把杀好的公鸡,用热水烫了,坐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拔毛;楚云汐把洗净的蔬菜切成段,分别放在瓷盘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话,楚云汐满含歉疚地让施佳珩代问他母亲和妹妹好,假如有机会自己一定登门拜访。他笑着说一定带到,届时定备上好酒好菜欢迎贵客光临。两人嘴上说的轻巧,心中却遗憾,不知那一天要等到何年何月。
林院玫慕茸幽媒厨房,跟着将楚云汐炒好素菜端上桌子。厨房里弥漫着红烧鸡块的麻辣辛香,她趁空溜到灶台旁。施佳珩在一侧手拿菜铲娴熟地翻炒着鸡块,上下翻飞动作仿佛舞剑似的。
她贼头贼脑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脸上露出稀奇的表情,啧啧称赞道:“云汐,咱们未来的三嫂太有福气了。三哥的厨艺堪比庖丁啊。”
林月沅做饭素来马马虎虎,得过且过。楚云汐把她没捏紧的饺子拧实,随口接道:“是啊,上官姑娘当真是好福气。”话音未落,她拿着